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仙藤/流三】不如归去(古风架空,完结) - 灌篮高手耽美同人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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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已是永恒(仙道:台词画风不对啊……酸的嘞!三井:你有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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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拥着藤真立在园中,日暮西沉,惊鸿照影。
“抱够了吗?”藤真轻拍两下仙道后背,肩头耸动把人推开几步,转而叫流川,“咱们回家。”
“嗯。”流川点头,扫一眼仙道,“不准跟过来。”
仙道快走两步横在门口挡住两人去路,耷拉着眉眼一脸苦相:“这就不管我啦?”截住流川劈过来的掌风,装咳两声,“我是个病人,被你折磨了半天,枫少,求您放过我啦!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藤真伸手轻抚他额头,又探视脉搏,问:“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我这病三分治七分养,顶要紧得心情舒畅……”仙道指尖划过藤真手心,笑问,“你猜我怎么着最高兴?”
流川打开仙道的手,叱道:“哥哥别信他,装的。”满眼杀意,说的尽是,你再撩我哥哥,我不饿死也撑死你!
藤真笑一笑,仙道只好识趣地让开道,顺手塞个纸团给藤真,斜倚着门框目送二人,腹中叽里咕噜闹个不休,他伸个懒腰:“祭五脏庙去!”
月满西楼,桌上热着一壶清酒,摆着两只杯,店小二哈欠连天问了十来遍“客人您的朋友还来吗?”,仙道掏了银子,略表歉意:“你们打烊吧,我到外面等。”
仙道把酒壶揣在怀里暖着,两只酒杯被他抛高接住,接住又抛高,藤真笑他:“杂耍你也会?”解开裘衣给他披上,“我来晚了。”
仙道握住藤真手一把将人卷进怀中,挥展裘衣裹住二人,柔声道:“你别挣,一会儿就好。”倒杯酒喂到藤真嘴边,见藤真抿唇犹豫,仙道便自己举杯饮尽,之后倒真说到做到,放松怀抱,斜靠着门板笑嘻嘻看着藤真,“你不起来吗?还是要我继续抱着你?”
夜风刺骨,相偎而暖,分开骤寒,藤真不禁打个哆嗦,仙道起身将裘衣送还,细致地系好衣带,顺着衣襟轻抚,温柔缠绵,却是浅尝辄止,倒叫藤真有些愕然。
只听“叮!叮!”两声脆响,仙道互击酒杯,笑问:“咱们去哪儿喝完这一壶?”
藤真道:“随你。”
仙道将酒杯交到藤真手中,率先跨出一步走在藤真前头,静谧街道偶有几声猫叫,两人默默走在瑟瑟风中,仙道突然打个喷嚏,回声层叠,藤真竟跟着吸了吸鼻子,道:“很少有人会走在我前面。”
仙道停步回望:“什么?”实在冷,便把手拢在袖中取暖,“你想和我同行吗?”
“不,我跟着你,你继续走。”
“那你跟着我。”
仙道回转身,依然昂首阔步走着。
藤真望着仙道背影,风流倜傥,坚韧挺拔,皎月清辉,铺填一段好年华,若能并肩而行,会否不负此生?
两人沿着长街慢慢走,城门已关,仙道冲藤真坏笑着眨眨眼,藤真往前两步打横抱起他一跃而上跨过城墙:“看起来挺沉,抱起来……确实挺沉。”
仙道自不介意,偎在藤真怀里享用得很,勾着他脖颈紧贴他胸膛:“你要嫌沉,明儿个我就去减重,你要嫌我高,砍腿也成,但你得养我一辈子。你不喜欢被我抱,那我往后天天被你抱!”
藤真听他说话口气,调笑撩拨之意昭然若揭,面上一红,手上便松了劲,仙道双脚落地,却仍搂着他脖子不放,左颊凑到他唇边:“你不喜欢被我亲,那你亲我一口?”
藤真头一撇侧开仙道,径直前行,却未挣脱他,依旧让仙道挂在自己身上拖拖拉拉跟着,两人纠纠缠缠走到晨曦微露,立在山顶看日出东方,仙道笑言:“咱们这样可像一对情人呢。”
酒始终被仙道揣在怀中,尚留余温,一人一杯喝过,身暖心热,藤真转着酒杯,悠悠道:“你却凭什么这样说?”
“嗯?”仙道笑着与他碰杯,“昨日清早,约莫也是这个时辰,枫少亲口说的,你说你喜欢我。”
“喜欢?手足亲友可喜欢,江湖侠义亦可喜欢,天下太平更可喜欢,纵然我真说过喜欢你,你如何断定,是情爱之喜,肉欲之欢?”
仙道带着惯常云淡风轻的笑容,眯着他那双招人的桃花眼,静静凝望着藤真侧脸,端的是一往情深,看得藤真混身燥得慌,往后的话总有些说不出口,却听仙道笑道:“你把我和天下太平放在一块儿比较?地位不低嘛!”
“你……!你这个人真是……难怪三井总说你这人就是团棉花,再大的脾气都被你笑没了……火山爆发,你也能在岩浆里游泳吧?”
仙道倒扣酒杯做个喷发手势,道:“岩浆那么烫,哪能游得起来,只这么一碰,我就被烧熟啦!不过……”边说边装模作样抹把泪,“如果你想就地火锅,我也不介意牺牲一下啦!但能跑还是得先跑,保命要紧嘛,哪管什么潇洒狼狈。”
“你想活着?”
“废话哟,谁不想活着?希望在人间,只要活着,总会碰到好事情的……”仙道又悄悄挠一记藤真手心,“这不是遇到你了吗?”
“遇到我可未必是什么好事。”藤真紧握住仙道手捏得他指节发白,十指连心,疼得仙道略微僵了笑,却也只那么一会儿,转瞬又灿烂起来,和着阳光照得藤真双颊晕红,“然而……我也感激这场遇见,希望你……不要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这张脸?”
仙道这回却是被问着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有没有想过我究竟是谁?”
仙道不是没有打听过辻谷家,他上京前叫彦一查,来京后自己也查,得到的却只有“辻谷谦之,试剑大会第一轮败于牧绅一”而已。——显而易见,“辻谷谦之”是化名。
谦之能化名入试剑大会……再瞧那日刑部官员对三井的态度,三井官位必不会低,而他对谦之几乎敬若神明……辻谷谦之,身份之尊不可估量,而在这京城之中,此龄此貌,此行此品,会是谁?
“我想过……”仙道反扣住藤真手,十指相合,“我想过,如果你的身份是对我俩的阻碍,那么晚知一刻便多欢乐一时,我又何必找这没趣?不如不知。……你想说吗?”
藤真沉默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嘻,你不说自也是觉得我不知道才比较好吧?”仙道手又往出伸了些,一把将人卷进怀里,“我不知道你是谁。这许多年来,我始终不知道你是谁,但这并不妨碍我想你念你喜欢你啊。……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一瞬间静默。
藤真已到婚娶之龄,朝里知内情的几位老人家早几年就开始着急了,不怕皇上喜欢贫家女子就怕他喜欢了个短命的,又加上王子枫与三井寿那事儿,顶怕的就是兄弟同好,皇上也跟着喜欢个男的!
那真是……哎!哎!哎!
“哎……”藤真长叹口气,终于说,“喜欢。”
“哪种喜欢?”
“你不喜欢的那种喜欢。”
仙道轻啄藤真手指:“哪种喜欢都好,喜欢就好。”
正当化雪,山路泥泞,两人携手往山下走,留下浅浅一排足印……
往后漫漫长路,若能如此并肩而行,理当不负此生。
另边厢,皇宫中。
“皇上登基以来可从未缺过早朝啊……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要真出事,王子枫能掀了京城,没事!没事!”
“也对哦……不会是……有人了吧?”
——牧绅一冷眼旁观,腹诽一句,“一群老不修!”但却也想,莫非真是仙道那小子把皇上拐跑了?他俩才认识几天啊,难道已经……如此雷厉风行,可大出他意料。
花形捧着一叠奏折到御书房,流川正咬着笔杆想如何给三井回信,见有人进来,瞥一眼,道:“不急的留下,急的送到丞相府去。”
“啊?”
“让老头子回回味,过过瘾。”
“啊?”
“愣着干什么?”
“哦!”
花形从正殿一路懵到御书房,又从御书房一路懵到丞相府,送完奏折回宫,难得和长谷川他们聚在一块儿讲了会儿皇上的私事。
高野道:“我有种山雨欲来的恐惧感……”
永野道:“哪是山雨欲来啊,已经来了啊!这么多年,咱们皇上终于学会‘玩物丧志’了……咦,不会真的开情窦了吧?”
花形道:“越说越不像话,咱们皇上怎么会……”
高野道:“皇上这年纪,这身体,开开情窦有什么不像话?难道禁欲才对吗?这才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长谷川道:“要是三井还在就好了,哪用咱们在这儿瞎猜乱想。”
花形道:“你就知道想三井,被王子枫知道,活扒了你。三井不在,可没人压得住他那把火。”
几人在侍卫房悉悉索索议论良久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想今日王子枫竟起个大早到御书房来,他们还以为皇上终于要教他管些正事了呢,谁知道王子枫转进皇帝寝殿出来就怒不可遏骂了句什么,依稀听他说的是“仙道彰,你干的好事!”
之后便发现皇上不见了,几人急得正要去寻,却被王子枫拦住,也不说个情由,直接把他们轰了出去。但既然王子枫不急,必定没出什么乱子,他们只好按下此事,却也各自对“仙道彰”存了份好奇之心。
流川咬着笔杆,写写涂涂,厚厚一沓,写到藤真与仙道,却拿不准如何下笔,最后一张信纸只写了三个字——“没拦住”。
数日后,三井盯着那三个字长叹一声:“我就知道……”
隔壁相田彦一探出头来问:“三井大哥您又饿啦?吃宵夜吗?”
“好,麻烦你啦!”三井这些天被喂得白白胖胖,陵南又是风景宜人民风淳朴,如此逍遥自在的日子过久了,三井颇有些乐不思蜀,近来每天的梦里,都要给自己插上翅膀飞入皇城去把小枫抱了来,醒来便知,若没他在身边,景再美,都是无味。
三井吃宵夜,彦一备好笔墨纸砚等他,仙道离开陵南后,彦一义务承担起了为三井代笔的工作,顺道夹一封厚厚的信进去,陵南上下亦有许多话要对仙道讲呢!
粘好信封,打上火漆,彦一拿了待明早天亮送去驿站。
三井伸个懒腰,拿出一副地图和几株岚草:“没拦住啊……那我也就只好……豁出去啦!……仙道彰,你个扮猪吃虎的小混蛋,可别叫我失望啊……”
转回数日前,京城。
仙藤二人走下山,在茶寮歇脚的功夫,不约而同打了七八个哈欠,仙道是两日两夜没睡,先被流川一通折腾,又陪着藤真走了大半个城,原因精神愉悦不觉得,现下放松下来,着实困得不行,又喝了点酒,更加倦意。藤真亦然。
仙道携着藤真手就近到一户农家,给些银两,借了个房间,冷不防打横抱起藤真放到床上,藤真心内刹那狂跳不止,慌问:“你干什么?”
“睡觉啊。”仙道笑着刮下他鼻头,“你这样真像个要着急保护自己贞操的小姑娘。”
藤真瞬间冷了脸,仙道却已打好地铺,把自己包进被窝,侧躺着抬眼看他,道:“怎么又一副吃惊的样子,想我和你一起睡?那我可不保证自己把持得住哦。”
“你……”
仙道伸手握住藤真:“倒有点怕方才种种又是场梦,怕醒来之后就不见了你,就……忘了你……我可以拉着你的手睡吗?”
“快睡。”藤真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看他渐渐合上眼,听他微微打着鼾,轻笑一声,“你才像个小姑娘呢……这样大的人却好撒娇……恁的不知丑……”
若问怎样喜欢,便是这般喜欢。
若问为何喜欢,便是喜欢这般喜欢。
仙道朦胧中觉着脱了手,想睁眼看看,却头昏脑胀,眼皮重如千钧怎么都睁不开,想动一动,却是束手束脚,心下大惊,暗道不好,内力还在,莫非中了什么迷药?
可迷药不比毒,他逼不出!只能静等药效散去……然而想到谦之可能落入贼人手中,仙道不禁急火攻心,气血翻涌,迷药虽逼不出,但有个更行之有效的解法便是——疼!
仙道运起真气冲击自身大穴,每一处都犹如万矢穿心,“哈!”仙道强忍不呼痛,混身剧颤,知道药力已被打散,再一发力,震断绳索,原来他是被连人带被如个粽子般绑住……
仙道心下着急用力太猛又硬憋着一口气,药劲虽散,痛感却排山倒海般在他体内震荡搅得五脏翻涌,疼得他头晕眼花双腿打晃站立不稳,一跤跌坐,压到个软绵绵的什么,“嗯……”迷迷糊糊的一个声音糯糯地哼了声,灌进仙道耳中直叫他欢喜不自胜,紧抱住同样被绑成粽子的藤真:“太好了……太好了……你在这里……你好好的……太好了……”
藤真亦中了迷药,兀自睡得昏沉,仙道稍稍安了心,环视四周,地方简陋,有门有锁,静听屋外,似有守卫巡逻,仙道估计这该是个山寨牢房。
听见门外有人说话,仙道把自己草草绑了回去,他倒要看看,天子脚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
悉悉索索的几声接连道“二当家的!”
仙道心道,二当家的?果真是个山寨,叫人都不齐整,乌合之众。
“听说你们绑了两个小子?”
“穿的可好了!出手可阔绰了!”
仙道暗自后悔,都怪自己江湖经验太少,财露了白,着了贼人道。我怎样都无所谓,断不能连累了谦之。
一人又道:“不仅有钱,长的还好呢!那样子,看着就流口水!”
“碰过了?”
“小的们哪敢呀!”
“哼,谅你们也不敢。大当家的好久没尝鲜了,我看看,要是真的好,算你们立功,大大有赏。”
仙道大怒,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觊觎我的谦之!不铲平这个鬼地方我不姓仙道!
来人把仙道和藤真抬出牢房,转到一间石屋,虽是石屋,却装点得富丽堂皇,仙道眯眼看到两盏大红灯笼挂在床头,正中做个大胖子,胸前两坨肉抖来抖去,面目可憎,难看之极。
被这样人多看一眼,都是对谦之的侮辱!仙道本就满肚子火,再忍耐不住,踢翻抬着自己的两人,掌风呼呼转瞬打倒抬着藤真的两个,把人小心护在怀里抱着。
胖子大惊:“你怎么能解晞棂散!”
“好奇怪的名,何种写法?”
“啊……这个……‘晞’是左边一个太阳的‘日’……”胖子一恍惚,“你管那么多!”
“唔,随便问问嘛。”
说话间数十人已围住了仙道,各执兵刃对准了他,看情势,只要他动一下就要被乱刀砍成肉酱。
“哎……”仙道扫视周围,轻叹,“还是太沉不住气……”
众人齐喝:“放下美人,乖乖上床!”
“滚!”仙道怒喝,一脚踢出,携着强劲内力,就近一人立时飞出,直砸向旁边一人,其余人躲避不及,转瞬间,口出狂言的几个已如骨牌般接连跌倒,仙道却只站在原地动了动脚,未挪出一步。
“好!”胖子被这妙到巅毫的一招惊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已在鼓掌叫好。
“大当家的……”听声音,说话人是二当家,无奈扶额,“注意点儿场合。”
“哦……”胖子揉着自己的大肚子,笑问,“他是你的爱人?”
仙道点点头。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走吧。”
“嗯?”
“要我亲自送你们下山?”
胖子寨主果真没为难他们,只是身躯过于肥大,被几人连推带搡才挤出门,脸胀得通红,笑道:“小伙子,我欣赏你。我也想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可惜没人给我这个机会……”
仙道觉得这个胖子没原先那么讨人厌了,拍拍他肚子,道:“先把气喘匀了吧。”
“我们做山贼的,劫财劫色是本份,这回算你们运气好,胖子我就欣赏有情有义的!”
“你真叫‘胖子’?”
“谦称!”
“好吧。”
胖子道:“我们的晞棂散是花了大价钱从丰玉买来的宝贝,从未失手过,想来你是自伤身体才解了药性,往后可别这样了,伤在你身……”瞥一眼藤真,仙道急忙把人往旁边挪了挪,胖子无奈,“好,好,我不看他就是了!但话说回来,伤在你身,多半还是要疼在他心的。回家之后好好调养啊。”
“嗯。”仙道又问,“你不给我解药?”
“十二个时辰后自然就解了,放心,这药对身体并无损害,他也什么都感觉不出。”胖子招招手,身后人递来一个小瓷瓶,指指瓶身,“喏,‘晞棂散’就是这么写的,送你了。我知道你们正道人士不屑用这些迷药迷毒的,但,以备不时之需吧。”趁机摸一把仙道脸,“真可爱,如果你不是有了人,我倒真想收你做个压寨夫人!”
仙道嫌恶地吸口冷气:“免了,就您这尊荣,我保管得饿死。”
“小伙子,说话不要这么不留情面,还怎么做朋友嘛!”
“咦!”仙道疾走几步,“再见!”头也不回,“还是不要再见了!”
“我对他那么好,他就这么无情无义地抛下了我!呜呜……”胖子伏在小弟肩头猛哭,一个被压弯了腰,一个接上,二当家在旁边叹气,山寨欣兴,已是无望啊!
仙道抱着藤真回到山脚农舍,小妇人见他俩居然无碍而归,惊吓不小,仙道把藤真放回床上,对那妇人道:“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你多说一句废话,我叫你们大当家的一屁股坐扁你!”
小妇人忙不迭答应,按仙道吩咐去买了吃用医药,送入屋内便即退出,不敢多扰。
仙道服了些治内伤的药,打坐调理,由山寨中醒来自方才的强横都是硬撑,眼下四肢百骸兀自剧痛不止,真气跌宕,猛地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他这才叫对自己下死手。
过了大半日,才悠悠醒转,身子亦终于舒坦些。
仙道填饱肚子,把自己收拾妥当,转到藤真所在房间,凝望他睡颜,俯身亲吻他额头,又把自己卷进被窝,伸手握住藤真手,长舒口气,好在虚惊一场,这人无碍,便是吾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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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思无可说(仙道: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流川: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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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伤旧患,仙道压根睡不踏实,未免梦话走嘴,他索性穿衣起身,倚坐床沿,盯着灰墙发呆。
藤真的手搭在仙道肩头,一截白皙柔嫩的小臂擦过他侧脸,仙道心中一荡,呼吸急了几分,慌把藤真手放回被窝,一小波热气荡开散去,似乎空气中都带着他体温,烧得他心发烫,仙道不禁暗自悔恨,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这大好时机我装什么柳下惠!本可坐欢喜禅,眼下却只得独坐枯禅,作孽啊作孽!活该啊活该!此时此刻,仙道真恨不能干脆“乘人之危”把藤真办了!
“哎……这身体不好,定力也差了许多啊……”仙道盘腿而坐,默念本门心法运功调理,真乃人生最大挑战,稍有不慎就要走火入魔。
却怎么都静不下心,到后来还真怕走火入魔,伤己倒不紧要,伤了谦之可不得了,无奈,只好寻点别事来消磨时间,一须臾几枯荣,好容易把这难熬的时光送走,药效过去,藤真终于“睡”醒了。
藤真揉揉眼睛,看来是真累,好久没睡得这般沉了。侧头看向地下,铺头已被收起,人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藤真轻唤了声:“仙道?”
“你醒啦!”仙道推开窗户,露出张油腻腻的大花脸,举只兔子腿伸进来,“我在烤肉,你闻闻香不香?”
阵阵肉香袅袅飘入,藤真配合着深吸口气,笑道:“香。”
“你穿好衣服出来一起吃吧!”
“嗯。”
仙道恋恋不舍地看了会儿,终于合上窗户继续烤肉。
藤真从来没什么架子,接过仙道递过来的兔子腿,慢条斯理吃起来,忽想起一事,道:“听三井说你师父不准你食肉啊。”
“他不准的事多了。”
“你守了几样?”
仙道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久,道:“一样。”
“什么?”
“不近女色。”仙道凑近藤真蹭他,“我为你守身如玉!”
藤真噗嗤笑出声:“你这个人啊……花言巧语一大套,话说起来是不费劲,但……”
“做起来更容易嘛!”仙道咬着藤真耳朵,“什么时候试试?”
“……再等等罢。”
“嗯?”仙道愣了会儿,随即欢欢喜喜点头,“嗯!”
藤真看仙道那模样宛似个盼着过年穿新衣的孩子,不禁多生一份怜爱,缓缓低头在他唇角亲一记,道:“我已尽力,旁的可没再多了。”
仙道登时乐不可支抱着藤真哪肯撒手,藤真与他面贴面,感到他脸上滚烫,初时还道他心情激动热血上升才致面红耳赤,半晌方觉不对,把人摆正细瞧过,问道:“身体又不舒服吗?”
仙道趁机软塌塌往藤真怀里一倒:“小事啦,你多抱抱我就好了。”
“别闹。”藤真拉他起来,搭上他脉搏,“怎的歇了一日,脉搏反而弱了许多?你老实跟我讲,是不是有事瞒我?”
仙道把烤鱼翻个身,洒些调料,抓抓后脑,将山寨之事略过,只道自己情难自控,邪火烧心一时不慎岔了内息。
藤真自然知道仙道说的那股邪火烧的是什么心,笑道:“你要做君子,就要忍得住……”
“偏偏我又忍不住……”仙道坦然接话,“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啊,我这只色中饿鬼保不齐什么时候兽性大发,把你一口吃掉!”
“呵,口气不小啊。”藤真撕下一条鸡腿塞到仙道嘴里,“快吃你的肉吧,色中饿鬼!”
两人说说笑笑又耽了好些时候,才熄灭篝火携手回城,藤真叫仙道先回将军府去,临别前道:“我再给你找几个大夫看看,你先调理好身子再想其他罢。”
仙道搂着藤真不肯放,非要再亲一口才进门,他俩在小巷后门,四下清静无人,也不必避忌那许多,藤真便由得仙道“肆意妄为”了。
仙道腻在藤真肩头磨蹭,问道:“你何时再来找我?”
“月内定来。”
牧绅一在楼上看着他俩拥吻。他早料到会有这幕,却没想到这一幕会如此迅雷不急般呈现眼前,饶是他见惯大场面,也不免惊得后退一步,尴尬掩面……
仙道开门走进院子,找张小板凳坐在井边,捡粒石子丢进去听回声,嘀嘀咕咕一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听“嗯哼!”重咳一声,牧绅一背手站在仙道身后,道:“还晓得回来啊。”
“你这口气和我师父他老人家一模一样。”仙道又扔一粒石子,却是飞向墙面,留下一点灰白印记,笑问,“你看到了吧?他好看吗?”
牧绅一稍愣,道:“好看。”
方才丢出去的石子竟又弹回仙道手中,一粒石子被仙道当皮球般扔来丢去,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仙道边如此玩着石子,边问牧绅一:“你还记得他吗?辻谷谦之。”
“当然记得。”牧绅一不自觉轻抚手背伤疤,“怎可能忘记。”
仙道笑:“这样好看的人,确是惊鸿一瞥便铭记终生的。”
“我初见他时,他可是满面虬髯,糙得很。”牧绅一敲仙道脑袋,“真当人人像你么?花痴。”
“真的很好看嘛!”仙道揉揉后脑,“传说兰陵王打仗戴面具,我家谦之一定也是为了不分对手心才易容成个糙汉!”
牧绅一笑问:“他什么时候变‘你家’的了?”脸色转瞬肃穆,“记着,他永远不会是你的。”
“我知道。”仙道起身走近墙面,挥手擦去一排印记,道,“但我永远是他的。”伸个懒腰,“睡觉去,晚上让厨房做点好吃的给我送房里来,谢啦!”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牧绅一默念被仙道擦去的这行诗,唏嘘不已。
仙道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阔床暖,檀香清雅,他本疲累深重,眼下终于能放松身心,自是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真叫天昏地暗,不知过去多少时候,一场幻梦,朦胧飘渺,迢迢千里不见他。
“啊!”仙道猛然惊醒,下意识双拳紧握,竟是不空!
仙道动动手指,手中之物也微微动了动,那触感……是手!是谦之的手!
仙道侧头,果见藤真正倚在床边闭目小歇,左手与己相握,右手轻垂腿上,一本书摊开,慢慢往下滑,“啪嗒!”,掉落地上。
藤真闻声醒觉,俯身拾起书,瞥见仙道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道:“怎的笑得这般荡漾,又做了个什么梦?”
仙道握着藤真手放到唇边,亲吻他食指,笑道:“春梦了无痕。”
藤真没接他话茬,扶仙道起身,发声叫人端药进来,又是一阵骇人的苦味激得仙道猛皱眉,眼见家丁步步走近,仙道慌抬手捂口,含糊挣扎:“救命啊!我不要!”
家丁立在床边不敢再前,颤巍巍看着藤真,藤真笑道:“梦里甜过了,来吃点苦罢。”
仙道依旧大摇其头:“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喂你。”
仙道听之乍喜,立时换了面皮:“要要要要要!”张口就义。
正巧被流川撞个正着,实在看不惯仙道那腻腻歪歪的样子,一手夺过药碗一手捏住仙道鼻子,简单粗暴一气灌入,仙道猛烈咳嗽,揪着床单指着流川,又恨又恼:“你你你你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流川耸耸肩,道:“不关你事。”转手拉起藤真就走。
“哎!”仙道欲追,却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床,眼珠一转,哎哟哟喊起疼来,“谦之!谦之!你快回来呀,我要死啦!”
流川回身给了仙道一拳,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少天?我哥哥为你耽误了多少正事?成天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除了吃豆腐就会让他担心!你……!”
“怎么会……”仙道听后不禁手震,问道,“我昏迷了很多天吗?”
“你看看外面。”流川侧身,原来窗外已开满桃花。
藤真道:“小枫,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说几句话便来。”
流川无奈,只好依言退出。
藤真喂仙道吃颗蜜饯,思忱会儿,道:“大夫说你身子里埋了慢性毒,那几日你数冲穴道,内力激荡把毒发了出来,也幸好发现得早,毒素尚未走进脏腑,已为你解了……醒了就好,多歇息几日便没事了。”
“叫你担心了,对不起。”
“不。”藤真摇头,揽着仙道肩膊,“是我对你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取岚草才中的毒……”
仙道一惊:“三井跟你说的?”
“我爹告诉我的。”
“原来你都知道……那么三井他……”
“他答应过会平安回来,就一定会平安回来。”藤真稍顿,仍道,“对不起。”
仙道亲吻他眼角,笑道:“我喜欢你对我不起。能为你做些事,被你担心、受你照顾,是我赚到,欢喜还来不及呢!”轻咬他耳垂,“你可有更喜欢我一点?”
藤真身子一颤,抓紧仙道手,嗔道:“小枫说你那几句真是一点儿不错。”
“他就会说我咯,看三井回来,他不往上扑?”
藤真笑道:“人生四戒,酒色财气,你有空改改。”
“唔……”仙道颇为艰难地哼唧一声,抬手轻抚藤真脸,白里透红,色如春花,美得他心颤,如何改?道,“改不了,怎么办?”
藤真也是玩笑一句,并非硬要他做什么,遂道:“我猜你也改不了……但你在小枫面前记得收敛些,知道吗?”
仙道乖乖点头,还是问那句话:“你何时再来?”
藤真的回答亦是如前:“你先调理好身子,再想其他罢。”
“我等你。”
“嗯。”
屋外流川等得犯困,自然而然打起瞌睡来,藤真也不吵他,牵着他手慢慢走,流川迷迷瞪瞪跟着行,两人坐上马车,流川枕着藤真腿继续睡,就像小时候。
马车突然颠簸,流川被震醒了,打个哈欠糯糯唤了声:“阿寿……”
三井离开后,流川甚少在藤真面前提起他,藤真自也可免则免,只在三井来信时一道阅览回复……
此刻轻轻一声梦语重重落在藤真心里,压得他阵阵钝痛,他何止对不起仙道,他更欠了三井和流川太多,他们越为他,越让他愧疚难过。
藤真轻抚流川背脊,道:“阿寿……很快回来。”
流川笑了笑,道:“哥哥,你别想太多,做你想做的,就好了。”
藤真一愣,轻轻唤了声:“小枫?”
“嗯?”
藤真捏一把流川脸,道:“你往后多笑笑,等三井回来,漂漂亮亮笑给他看。”他们既如此为他,他又如何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无论如何都会让小枫和三井安心安定去往夹馍坡,开开心心执手白头。
流川撇撇嘴,道:“那不是变成仙道那家伙了吗?成天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又一颠簸,流川不耐地掀开窗帘,问:“怎么回事?”
马夫策动车辕,慌道:“枫少恕罪,小的知错。”
“只此一回,休得再犯。”
马夫忙不迭感恩戴德,急道:“是是!”
流川放下车帘,懒懒打个哈欠,藤真道:“再睡会儿罢。”见他摇头,目露慨叹,方问,“你气我用逍遥散为他治伤吗?”
“那是舅父留给你用来……”纵是流川亦不免叹气——
“天下无双”,对这个禁锢了藤真族数百年的诅咒,他们怎会坐以待毙甘心受俘?终于在藤真父亲那代研出一味“逍遥散”,能让他们在不得已时尚可在“无双”之外留一子嗣以续香火,却也仅此而已。至于其他……情相牵,命相连,一生一世一双人,无从更改。
逍遥散中顶要紧的药材名为“日尧”,虽不比岚草要拼了性命去采,却似王母娘娘的蟠桃,三年开花,再三年结果,又三年才可成熟,要专人日夜精心照料,若不幸疏忽或遇个寒潮旱灾,又得重头来过……先帝去的早,只留下这么一方成药,而他们亦尚未种成那“日尧”……
流川叹口气,续道:“罢了。药没了,还能再炼,人没了,就……”
藤真道:“日尧克山风,或许是注定……何况……”为解“无双”,不吝“逍遥”。
两人回到宫中,藤真摊开试剑大会名册,亲笔把仙道的前几轮对手改了次序。
花形道:“恕臣直言,皇上您这是徇私……”
藤真道:“御医说他痊愈前不能妄动真气,徇私便徇私罢。”
花形只得俯首听命。他的家族世代追随藤真一族,对藤真族的致命弱点自有耳闻,是以比起长谷川他们,他格外担心皇上一番真情所托非人,但瞧近日种种之事,怕是情根已种再难拔出,无法,唯有盼那仙道彰值得被爱,求那日尧早日成熟。
数日之后,仙道在院子里晒太阳,春意盎然,照得他十分愉快。
牧绅一下朝回府,遥遥见仙道在摇椅上荡来晃去,仰着头,笑得比枝头闹春的鸟儿更甚,冲牧绅一招招手,道:“大夫说我好的差不多了。”
牧绅一命人搬张躺椅放在仙道身侧,摇了会儿,道:“你想说什么?”
“上回是你给谦之传信……说我病了吧?”
“嗯。”
“你再帮我给他带个话呗,说我想他,天天盼着他来呢。”仙道抬手挡住刺目阳光,又道,“记得瞒住枫少……”
牧绅一问道:“为何?”
仙道敲敲颈背揉揉手臂,道:“这位大少爷,看见我就打,一点儿不留情,我又不好还手……你看我这体弱多病的,吃不消啊!”
“你这还叫没还手?”
仙道嘿嘿笑一声,道:“俗话说,姑嫂亲赛黄金,我一心想和枫少搞好关系,但眼下怎么看我俩都好不起来咯!”
“哎,你啊……”牧绅一拍拍他肩头,也没再说什么。
仙道依旧吱吱呀呀在摇椅上晃,眯着眼睛将睡未睡之际,听牧绅一起身往书房去,不多时拿出本小册子放在仙道胸前,道:“试剑大会在即,你收收心,田冈先生还等着你救命呢。”
仙道拍打着小册子,足下轻点着节奏哼小曲,字里行间透着股难辨真伪的漫不经心,末了道:“你能给我开张条子吗?我想去看看师父。”
“好。”牧绅一回书房写好纸条,盖上官印,道,“你和他的事……还是晚点再跟你师父说罢。”
“我有分寸。”
其实仙道那张脸已是路条,天牢里官兵都很买他的账,看到他来高兴的不得了,热情地领着他往深处去,仙道玩笑说:“改天我要进来了,你们记得每天给我送一坛酒两只鸡,还有……”
狱卒打断他,道:“大吉大利,您可别说这晦气话。”
仙道笑而不语,心道,还有谦之的画像,我怎么都要揣一张在身上。
田冈先生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想他早是废人一个,却被重重紧锁关在天牢最深处,久久不见天日,数月来,除了送饭的,也就仙道来看过他两回。
“阿彰。”田冈先生语带责备,“你怎么又来了?高头那老小子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仙道边摆酒菜边道:“牧哥对我挺好的,师父,您这可是偏见。”
田冈先生问道:“你还住在他那儿吗?”
“嗯,我前阵子生病,多亏他照顾。”
田冈先生抓住仙道腕子为他把脉,问道:“怎么又病了?”
仙道笑着打哈哈,道:“乍暖还寒,有点伤风。”
“又胡说,你就瞒着我吧。”
“这不是看您年纪大了,不想让您担心嘛。”
田冈先生道:“他对你越好越显得居心叵测,你快走吧,往后也别来啦,咱们不欠他情。”
“师父……”仙道面露难色,“咱们已经欠他很多了,怎么办?”
“你这臭小子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您这可是为老不尊啊。……明知我心里有人。”
田冈先生叹道:“那还不如许给牧绅一。”
“什么?”
田冈先生颇为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把仙道轰了出去。
仙道苦恼地往回走,道:“哎,不止姑嫂关系难搞,这婆媳之间也不好相处啊!头疼,实在头疼得很呐!”
==题外话:抖M之歌,「喜欢你让我下沉,喜欢你让我哭,能持续获得糟踏亦满足,喜欢你待我薄情,喜欢你为人冷酷,若是你也发现你也喜欢亏待我,我就让你永远痛爱着我。」——痛爱。(以及,日尧和山风一样是拆字,属于特别特别的私心,具体是啥……懂的人大概是世界另一个我吧o(* ̄▽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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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1# 天堂缺
开玩笑怎么会有糖,阿彰又不是那谁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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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挂念的谁(三井:出现在台词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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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牵着他的小毛驴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走到东郊,那里山清水秀倒与陵南有几分相似,若有念家时,仙道总会到此游玩。
春暖花开时,空气中都晕着香,仙道甩出鱼鳔,自己大剌剌往草地上一躺,小毛驴不知跑哪儿野去了,他也懒得管,打个哈欠,自顾自发呆。
天色渐晚,肚里咕噜噜打起鼓来,小毛驴扭着屁股把仙道蹭醒,仙道拧着它的大长耳朵打滚,“噗通!”连人带驴一齐摔到了河里,小毛驴四蹄并出摁着仙道拍打,仙道呛了几口水,擦把脸,正欲反击,小毛驴却抢先出招一记头顶把仙道撞回岸上,尾巴猛甩他脸,仙道吃痛,身子往旁一侧,左手撑地借力弹起,嬉笑着举手投降,道:“不闹了。”
小毛驴哼唧一声,又甩了仙道满身水,仙道浑不在意,折些树枝要起火把衣服烘干,手放入怀中,才想起火折子早已湿透,不能用了,无奈,只好湿漉漉回去再挨顿骂罢。
仙道收好渔具,却听远处一声马嘶,抬眼望去,马轻狂,尘飞扬,美人世无双。
仙道不由看得痴了,慢慢挪动脚步向那边去,愈奔愈快直扑上去将藤真一把抱住,话到嘴边却一时说不出口,整个人僵在那儿,只将手臂圈得更紧些。
藤真笑问:“怎么了?这不像你啊。”
“那怎样才像我?”
藤真想了会儿,搂着仙道脖颈边在他脸颊摩挲边道:“谦之谦之!我好想你啊!来亲一口!”他不擅这些,说完颇觉尴尬,面上一红,低声问,“……是这样吧?”
仙道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你这个样子,叫小枫看见,可不跟你客气。”学得惟妙惟肖,说完又搭着藤真肩膀假模假式左顾右盼一番,问道,“枫少没跟着来吧?”
“没来。”
“那我就放心了。”仙道飞速在藤真脸上亲一口,笑问,“我听话吧?你再赏我一口?”还没收到回应便浑身一激灵,抽抽鼻子,转头打了个喷嚏,趁机软倒在藤真肩头,道,“我着凉了,你快温暖我一下。”
藤真略略推开仙道,只见他脸上身上都被仙道印上水迹,仙道不禁咽口唾沫,又上前蹭他,道:“那你带我换套衣服去?”
藤真拨开仙道额前湿发,低头看看正在撒欢的小毛驴,问道:“它怎么办?”
“它懂自己回家。”仙道说完转身翻到藤真身后,圈着他腰一抖马缰,骏马飞驰,追逐晚霞而去。
如归客栈。
仙道浸在热水中,看几步外,藤真身影印在屏风之上,颀长俊秀,正抖开仙道衣衫放在胸前比划,声音隔着屏风显得飘渺而不真实,喃喃抱怨一句道:“你们怎么都高过我……”
仙道听了大笑着拍水,心道,他竟在意这个。
水花溅起,甚至飞了几滴到藤真身上,藤真抬眼望着天花,随手把烘干的衣服挂到屏风上,道:“屋里下雨,我出去躲躲。”
“嘿!”仙道一着急径直跳出木桶,周身一丝不挂挡在藤真跟前,把人一把搂进怀里,柔声道,“别走。”
藤真脸贴着仙道光裸胸膛,心如擂鼓,水滴裹着那人体温顺着衣领淌进去,干涸在心口,下身相碰,轮廓逐渐明显,藤真咬着牙摇了摇头,握住仙道腰,挣脱他怀抱,往后退出一步,低头不语。
仙道忙扯过衣服披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藤真仍旧摇了摇头,转身关门,拉着仙道手带到床边坐下,掀开他衣摆,静静看着那根依然挺翘的物事,竟张口含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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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本想说几句调笑话,却见一滴眼泪自藤真眼角缓缓流下,仙道看着那道浅浅的泪痕,似有一柄钝刀剜心,心好痛,浑身都痛,抬手一把抱紧藤真,问道:“你为什么要哭?”
藤真枕在仙道臂弯,眼泪兀自不停,语调却是平静,淡淡说道:“高兴吧。”
“嗯?”
藤真抬眼对上仙道眼睛,道:“喜欢你,被你喜欢,我很高兴。”一字一句,仿佛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说来丢人……方才我想,往后午夜梦回时,我或许都得靠着今日这段回忆,度过漫漫长夜了……”
仙道缕着藤真头发,手指卷着发丝搔藤真耳朵,他耐不住痒,埋在仙道怀里咯咯笑起来,仙道搂着他,柔声道:“只要你想,我随叫随到,随取随用。”
藤真身子一紧,久久没有动静,仙道轻抚他背脊,道:“睡吧。”
藤真闭上眼睛亲吻仙道心口,道:“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
“我的荣幸。”
仙道拥着藤真入眠,多想日月停转,生生世世,凝住此刻,漫成永恒。
风吹树叶沙沙响,天黑沉沉压下,雷声滚滚,转瞬已是倾盆雨下。
藤真在仙道怀中缩缩身子,抓着他手搭在自己耳上,挡住屋外雷雨声,掩耳盗铃般,只当天还未亮。
可天终归是要亮的。
两人去牵了马,慢慢往“家”走。
藤真边走边对仙道交待几句老生常谈的“好好调理身体”,仙道拨弄着藤真手指,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应着,忽然好奇心起,问道:“你这马和三井的是同种吧?”
藤真稍愣,点了点头,道:“你若喜欢,改日带你去选一匹。”
“不用啦,我有小毛驴。”仙道抚着马鬃,又问,“三井的叫‘雷震子’,你的呢,叫个什么名堂?”
“……它叫‘斗魂’。”
仙道看这匹通体雪白的马,漂亮得像画出来一般,眼里流光溢彩难掩血脉里蓬勃的飞扬志气,若他日真上到战场,该是马如其名。
仙道微微一笑,说道:“像你。”
藤真道:“拍马屁。”
却见仙道真抬手在马屁股上轻拍了两下,笑道:“遵命。”
“你这张嘴啊!”
仙道又趁机亲了他一下,道:“我知道你喜欢它。”
藤真刹那红了脸,嗔道:“大街上,注意点儿!”
仙道吹声口哨,道:“放心吧,没人看见。”
折进将军府后巷,仙道握着藤真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他手背,问道:“我要多想你,你才会出现在我眼前呢?”
藤真凄然一笑,也不答他,只同样亲了亲他手背,道:“你专心应付试剑大会吧,我走了。”说罢便转身离去,心道,或许试剑大会之后,就该我来问这道题了。
仙道呆在原地直到藤真背影消失在转角才匆匆追赶上去,却是再看不见人了……
仙道能感觉到藤真在害怕,怕得慌了,踌躇了,这同样是他所害怕的,尽管他们两人都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却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次重蹈覆辙的自投罗网。
仙道回房,桌上搁着一封陵南来信,彦一依旧啰啰嗦嗦写了大堆琐事,全镇人排队问好,问他好,问田冈先生好,尤其试剑大会在即,满纸鼓励与期许,还千里迢迢送了许多土产来,仙道闻着久违的家乡味,包了许多拜托牧绅一给藤真送些过去。
牧绅一却道:“他什么没吃过没见过,不在乎你这些。”
仙道笑着反驳道:“这你就错了,我们陵南的东西可都是天下独一份,皇宫里都没有的!依三井的话说,陵南一碗粥,能抵一个金元宝!”
“所以养出你这么个天下独一份的混不吝来?”
仙道笑得更欢,道:“是啊,你不在乎,谦之可在乎得紧呐!”
牧绅一心道,谁说我不在乎了?不禁叹道:“这世上唯有人心,最难猜度。……他很快会再来的,你自己给他罢。”
仙道取出些水米到厨房煮了碗粥端给牧绅一,道:“尝尝?”
“你不吃一碗?”
“东西不多,给你一份,给谦之一份,其余的给师父送去,他在牢里辛苦……我吃这些长大的,不馋,而且等我回了陵南,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回陵南?他呢,不管了?”
“当然带着一块儿走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我这个山野匹夫,只好委屈他跟我满山跑啦!”
牧绅一问道:“你们不会已经行过夫妻之礼了吧?”
仙道微红着脸抓抓头发,还没等他回答,就被牧绅一揪住领子喝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仙道摇摇头,问道:“这很重要吗?”
“哎……”牧绅一长叹,道,“既成事实,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仙道重复一遍,道,“这个词用在这里有点奇怪啊,是个什么意思?”
“你早晚会知道的。”牧绅一喝完那碗粥,道,“这味道,确实值一个金元宝。”
又只留仙道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左右无事,仙道挥着折扇习练剑法,行云流水,潇洒帅气。
这一把折扇被他直接带到试剑大会上,他的对手被藤真悉心拣选过,这头一关,赢得十分轻松。
仙道走下比武台,转头便见藤真站在不远处,他欢欢喜喜小跑几步过去牵他手,道:“牧哥说得对,你果然来了!我煮粥给你喝!”
“牧哥?叫的真亲密啊。”
仙道笑问:“你喝醋?”
藤真撇撇嘴,道:“谁要喝你的醋。”
仙道瞧他那副样子真是可爱非常直叫他难以自拔,拉着他手边走边笑,道:“咱们喝粥去!”
两人到将军府,仙道在灶边忙活,藤真便静静看着他,仙道边吹炉火边道:“前阵子咱们一道看日出,我说咱俩像情人,现在看来,咱俩这已经是对老夫老妻了嘛。”
“是吗?”藤真摇着仙道那把折扇,上面画着一幅山水,似与那幅夹馍坡风情出自同一人手笔,藤真问,“这是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我师父说,是我爹的遗物。”
“你爹?……那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仙道举着竹竿朝藤真吹气,笑道:“哎哟,这是要问家室,催我遣媒下聘?”
藤真扭头躲开他,道:“不说算了。”
仙道拉着他手一把将人带进怀中坐到自己腿上,握着他手,展开折扇,边手把手煽火,边道:“我全家早就死光光啦,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是被师父养大的,他就是我们的爹。至于我亲生爹娘……不记得啦,一点儿印象也无……”
藤真的脸被火光照得红扑扑,甚为娇艳动人,感到仙道粗重的呼吸喷到脖间,藤真抬手打了他一记,嗔道:“这春天到了,你就开始发情了吗?”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终于还是由得他亲亲自己左颊,才继续问道,“怎么会不记得爹娘呢?”
粥香扑鼻,仙道起身盛碗,随口答道:“小时候生病,除了模模糊糊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舀了一勺吹凉,递到藤真唇边,道,“尝一尝,三井说,这可是山风的味道。”
藤真食得一口,清香自舌尖扩散,犹似行在青山绿水间,说不出的畅快,衷心赞了句,道:“你也吃啊。”
仙道坏笑着把勺子交到藤真手中,张开嘴,意思明显之极,藤真只好喂他吃一勺,仙道满意地舔舔唇,道:“你吃,我不馋。”顺口又把回陵南的事说了。
藤真听了,手上动作一滞,复又缓缓一勺一勺舀粥来吃,淡淡说了句:“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仙道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如浮沙写字,轻轻一抚,便了无痕迹,凑过去偷一口粥喝,权当无事发生。
藤真也是笑,护着粥碗不让仙道偷食,飞快吃完叫仙道洗碗去,倒真似一对老夫老妻般。
转眼已到试剑大会后段,高手频现,但仙道仍是冠压群雄的那个。
牧绅一叫裁缝给仙道做身新衣裳,裁缝师傅给仙道量身材,赞他手长脚长是十分好看的衣架子,牧绅一在旁笑道:“师傅,你少说两句罢了,他这人不禁夸,再多赞两句,他要飘到天上去了。”
仙道笑道:“你又误会我了,我这人顶大的优点,就是谦虚。”
“哼。”牧绅一道,“待会儿让管家教你些宫中规矩,你过几天要去见皇上,真要谦虚些学习啊。”
“知道啦!罗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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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4# 天堂缺
其实我本来就想让仙道在农家就睡过去,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将军府,藤真一直被他拉着手没离开,但是后来想想这种设定……拉着手怎么上厕所这个科学性过强的问题不太好解决所以就算了……虽然现在也没好解决……同理,其实我一直想让仙道就地把藤真办了啊,但是地点不合适,怕被偷看嘤嘤嘤……总之我快憋死啦!!
回复 85# 羽颀
嘤嘤嘤大大出现啦!新年好!!平安喜乐!!考试成绩棒棒哒!
巴巴等着回复呢,可焦虑可焦虑,星星眼!!(☆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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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盏灯打开了一半……下面就是荷花池啦!!
流三那边一表白就艹,仙藤这边一掉水里就艹,o(* ̄▽ ̄*)o
我连69都码出来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早晚野合o(* ̄▽ ̄*)o
今年一定要污力涛涛啊!!
以及,我可怜的词汇量已经到极限,咋整咋整咋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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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爱在这里(三井:全力出现在台词和小标题的我……清田:连台词和小标题都没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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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刚送走裁缝师傅便迎来管家的宫规教学,冗长繁琐,闷得他直翻白眼,好在他记性甚佳,听得一遍即能无误复述。
牧绅一来考他时也难免赞叹几句,仙道却没什么反应,愣愣问道:“我不过去宫里溜达一趟,做什么非要学这些?”
牧绅一懒得管他真傻还是装傻,只道:“多学些东西总没坏处。”
仙道转着笔杆,道:“你这人就是太正经,没劲。”
牧绅一不置可否,投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拂袖离去。
“哎……中年人……”
仙道提笔沾墨,静默良久,终于起笔,笔触温柔,蜜意浓情,是画一副藤真肖像,未题诗词,只草书“谦之”二字,晾干墨迹,仔细折好揣进怀中,从此形影不离。
新月如钩,初夏夜清冷。
仙道将裁缝送来的新衣叠好摆在床头,把玩着折扇,往如归客栈去。
那盏上元节的大花灯依旧挂在廊下,无遮无拦,昭示一段过往,万种风情。
仙道推开房门,点亮烛火,不多时便有一道人影拂过门槛,足音渐近,藤真指节轻点桌面,问道:“想什么呢?”
“明天要进宫面圣,有点紧张。”仙道抬眼望着藤真,道,“听闻咱们的皇上不仅文治武功十分了得,长得更是天姿国色……不知比你怎样?”
藤真在仙道身边坐下,月色温润,烛光摇曳,映着他明眸皓齿,宛似谪仙,仙道痴痴看着他,笑道:“我真是紧张过了头,脑子不清楚才多此一问,这世上哪可能会有人比你更好看……”说完却低下头去,只盯着地上人影交叠,未再看向藤真。
晚风吹动灯火,人影晃荡不止,藤真抬手拢住烛火,道:“去拿个灯罩来。”
仙道袍袖轻拂以浑厚巧妙的气劲关上了门,笑道:“这样就好。”
试剑大会这段日子,他二人时常在此间相会,倒没再做什么风月事,只是对月饮酒,聊些家常事,多半是仙道说而藤真听,他口才好,简单一回钓鱼也能绘声绘色讲半天,把藤真逗得直乐,仙道趁势把人圈进怀里,美滋滋讨赏要个吻去……
然而随着试剑大会赛程一日日紧迫,为保最大胜算,仙道被牧绅一关在府里练功,研讨对手优势弱点,他俩因此已十数日未曾见面。
“总算不负所托,赢了。”仙道掌心相合包住藤真手,道,“多日不见,我好想你。”
藤真却想着仙道明日进宫之事,稍一晃神,便没将话听进去,只低低应了句:“嗯。”
仙道自然有所察觉,也明白他的顾虑,他们欢欢喜喜、甜甜蜜蜜相处到如今,彼此刻意回避了太多,眼下积攒到一块儿,已避无可避。
仙道轻轻抵住藤真额头,晃着脑袋与他鼻尖相蹭,笑道:“谦之,明日事,明日再说,好吗?”
藤真抬手捧住仙道脸,在他唇角亲了亲,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仙道轻易抹了愁绪,携着藤真手走到园中,折扇挥摆比个起手式,道:“最后一场你却没来看,真可惜……那可是精彩得很呐!说书先生都拿来放进故事里讲了呢!我给你演一遍吧!”
见藤真点头,仙道大喝一声,道:“当时他就是这么叫的,企图在气势上赢得先机。”
藤真笑问:“那你怎么做的呢?”
“我没理他。”
“呵,你啊!”
随后仙道一会儿蹦到左边,说对手怎样进攻,一会儿又蹦到右边,说自己如何防守,一人饰两角,却也有条不紊,仿佛真有两位高手在此处对决。
藤真默记招式,待仙道演练完毕,便折根树枝欺身上前,走位招式与方才仙道所示分毫不差,道:“我陪你练练。”
仙道稍愣,终于依样还招,又走过一轮,藤真竟未有松懈之意,道:“再来!”路数仍是如前,却在最后一招低了三寸,树枝错过折扇直打仙道手腕,若是真剑,已废了他右手。
虽说只是树枝,但被运上真气猛然拍击脉门,也足够叫仙道手震脱力,折扇便如此掉到地上。
藤真拾起折扇,道:“你太轻敌了。”
仙道揉着发麻的手腕,笑道:“可你是爱人,不是敌人啊。”
“……就算是我,也未必不会害你。”
静谧夜空陡然炸开璀璨,将这句话淹没在响声中,也不知仙道是否听见。
仙道稳住尚在颤抖的右手,搂着藤真腰足下一点飞上屋顶,笑道:“这烟花比夹馍坡可差多了。”
藤真抚着他手轻按几下,问道:“好些了吧?”
“好了。”仙道侧过脑袋倚在藤真肩头,望着天空五光十色,倦意渐生,许久未做过的梦骤然袭来,仙道恍惚念道,“谦之,别走……谦之……”
藤真握住仙道手,轻声道:“天亮以后,这世上便只有藤真健司了。”轻轻摇醒仙道,“夜了,回家吧。”
临别时,仙道总是依依不舍,不禁轻声唤道:“健司。”
“嗯?”
仙道笑着摊开藤真掌心,划过第一笔,藤真便微颤着手指似乎想逃,却终于定在原地未动,只说自己怕痒,叫仙道快些。
健司,藤真健司。
仙道将字写完,重覆上藤真手,笑道:“咱们的皇上与你同名呢。”
藤真一时摸不透他要说什么,只好微笑点头,反问道:“莫非你今日才知?”
“那倒不是。……只是突然想到,万一我将他叫错为你,会被砍头吗?”
藤真笑道:“那就看你能不能讨他欢心了。”
仙道显得很是苦恼,道:“可我不懂怎样讨皇帝欢心啊……而且……我只想也只愿讨你欢心。”
藤真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愿妄自揣度对方心思,正色道:“我不与你玩文字游戏。你明知道我就是……还装什么?”
仙道轻叹一声,问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谦之。”不等回答,又笑着摇了摇头,道,“无事,咱们明天见罢。”
藤真还了个灵犀浅笑,道:“明天见。”
仙道回到将军府,见牧绅一书房尚有光亮,便到厨房拿了些宵夜过去,却是自顾自坐在桌边吃起来,似有意馋他,吧唧嘴的声音格外响,搅得牧绅一难定心,只好搁笔,坐到仙道旁边也拿起一块糕点,仙道又倒了杯浓茶,牧绅一按住杯口,道:“半夜还喝茶,不想睡啦?”
仙道也不争辩,听话地放下茶壶,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三浦台常年骚扰我朝边境,皇上已忍无可忍,着我不日出兵征讨。”
“是吗?”
“你莫整日耽于美色,也听听家国天下事。”
“……哦。”仙道清扫完盘中糕点,顺手拿起桌上文书查看,扫了两页,道,“太费脑子,不明白。”
“我却想你做我的先锋。”牧绅一指点地势图,道,“你瞧这……”划到一处盆地,却不再动,失笑道,“罢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他怎可能放你走?……去睡吧。”
仙道点头应了声,道:“你也早点睡。”
翌日清早,仙道跟着牧绅一进宫,牧绅一怎么都不准他骑着小毛驴去,无奈,只好改为坐轿。
仙道在轿中睡回笼觉,被牧绅一生拽出梦境,把人交给花形,花形审视眼前吊儿郎当的仙道,不敢相信藤真竟会对此种人动情。
花形带仙道去侍卫室等候面君,仙道抬眼望满墙名牌,忽见被挂在最首的“三井寿”,猛然惊醒,叹道:“这回当真是避无可避了。”
约莫过去一炷香时间,内侍来传话宣仙道觐见,仙道便起身随花形走去正殿。
一路肃穆压抑,针落有声,仙道越走越不自在。
到正殿,众人看他的目光更是探寻诡秘,又有戏谑嘲讽,似乎他并不是来受封领赏,而是来演出滑稽戏再等被处凌迟。仿佛身处荆棘林,千万根刺深深扎进肌肤嵌进血肉,挣扎是痛,不挣扎更痛。
仙道深呼吸几下,终于抬头望向正大光明匾额下端坐着的人,牵起唇角戚戚然笑了笑,直叹天意弄人,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皇帝呢?”
牧绅一诧异地看向仙道,心想莫非这小子当真不知道?瞧他一脸恍惚呆滞,骇于现状几欲遁逃的模样,不是戏太好,就是心太疼……只是心太疼。
高头大声斥责仙道无礼犯上,藤真却是不恼,淡淡止了高头,似乎早酝酿好回应,笑道:“你知道了,还会同从前一般对我吗?”
众人皆惊,同从前一般?皇上与眼前这个男人有过哪般从前?
流言刹那坐实,皇上疏懒朝政,只为与此人饮酒玩乐,或许已做出那苟且事!
仙道立在朝堂之上,难以置信般扫视周遭,满眼厌恶唾弃,渐渐退了几步,转身奔逃。
“你去哪儿?!”藤真竟走下金殿追随而去!
笑话!天大的笑话!满朝文武如遭晴天霹雳各个无语凝咽,藤真健司,藤真健司毁在了一个男人手里!
唯有牧绅一若有所思。
流川横剑拦住仙道去路,喝问道:“你去哪儿?”
御前侍卫将仙道团团围住,仙道越过人影绰绰望向藤真,笑道:“我自在惯了,不愿在你这儿遭人白眼。”
流川怒道:“你到今时今日才来说这种话,无耻!”
仙道使个空手夺白刃抢下一把剑来,道:“你莫以为我当真打不过你。”
“那试试啊!”流川一剑刺出,团团青光将仙道罩住,不给他丝毫遁逃余地,便与他在大殿之外众臣面前打将起来。
藤真头一回见仙道使剑,比起折扇,剑尖凝满玉石俱焚的决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当辻谷谦之变为藤真健司,一切都会与从前截然不同,却万没想到会被他弃之如敝履……莫非前事种种仅是他一人妄想?尚未大难临头,他已倦了悔了要舍他远走?……藤真目光呆滞望着仙道,骤然腿一软几欲晕厥,被牧绅一扶住,茫茫然问道:“是我错了吗?”
牧绅一道:“当局者迷。皇上,您没有错。……仙道彰这个臭小子,发疯也不看看场合!”说罢便愤而上前一掌拍出将仙道打飞丈外。
流川怒道:“谁要你帮!我能解决他!”
牧绅一竟未理会流川,若在平时也会被讶于胆大包天,但今日意外陡生,众人皆懵,便无人来管这小事了。
只见牧绅一抬手指向仙道,喝道:“把这人绑了,关到天牢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仙道被戴上手链脚镣丢进天牢,狱卒也是纳闷,怎么这人真就被送进牢里了?乌鸦嘴啊!念着他从前说话,问道:“可是一壶酒两只鸡?”
“是,劳烦牢头大哥了。”仙道笑着回答,转而冲田冈先生打个招呼,“师父,我又来了。”
“你……”田冈先生扣住牢门,惊道,“什么罪?”
“欺君罔上,捣乱宫廷。”仙道铺好稻草,舒舒服服往上一躺,道,“您不是总埋怨我不该欠人情来看您吗?这下好啦,我自己想办法进来了。”
“尽胡闹!”田冈先生将铁牢门拍得乓乓响,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进宫了?你见到藤真健司了?”
四周阴暗森冷,只有自天窗透过的一束光,仙道盯着那束光,数着其中微末,将与藤真由相识到相交的事简单说了,心道,这回怕是真吓着他了,但若事先同他讲过,这戏便假了……也不知他日是否还有机会把人哄回来……
田冈先生听毕大惊失色,道:“你不要被他的那个样子骗了,快回陵南去!”
仙道笑道:“关着呢,怎么回?况且,他何时骗过我了?就算真的被骗了,他那个样子,哪怕被骗得万劫不复,我都心欢喜。”
田冈先生不住叹气,喃喃道:“你这个孩子怎么……我也是老糊涂,听盗二说那些鬼话,什么顺其自然……这就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我一开始便该把你关在陵南!你这个孩子跟你娘一模一样,死心眼,还偏偏就对藤真家的坏小子执迷不悔!但是你娘最后也放下了啊,你就不能也……”
“我放不下。”
“他连流川枫都舍得,怎么会痛惜你!他把你关到这里了啊!”
“是我自己要被关进来的。”仙道起身趴在小窗上,笑盈盈看着对面怒气冲冲的田冈先生,道,“师父,不如咱们打个赌?”
“……你说。”
“若流川枫去到陵南,请您放下成见,容我爱他。”
田冈先生一顿,道:“若流川枫没有去呢?”
“便当我死了罢。多年养育之恩,只得来世再报了。”
田冈先生望着对面窗口露出仙道半张脸,仙道眼里噙着笑意,炯然有神,坚定从容,仿若多年前,他最不着调的小师妹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站在他面前对他讲“师兄,你为我高兴吧,我爱上别人了!”——仙道叶月,是唯一挣脱藤真族情爱枷锁的女子。这个笑起来灿若玫瑰的女人,把与藤真南的风月佳期记在岁寒,终于允许自己重遇春暖花开。——可是她的儿子,却还是重蹈覆辙,宿命般不可违逆,要为这段孽缘续个结局。
“阿彰,你不怕他当真对你下手?”
仙道迎着光,目光灼灼,笑道:“我不怕他狠心,只怕他狠不下心。”所以才想了这么个蠢办法,太蠢了,蠢得伤了心……谦之,不,健司,你在做什么呢?我好想你啊……展开怀揣画像,情牵一线,何处寄相思。
宫中,流川把余事交给牧绅一打点,便携着藤真手回御书房。
藤真兀自失神,仙道最后的眼神在他脑中倒海翻江,他说,“你害死了我的谦之”……
“哥哥。”流川几乎全力摁着藤真肩膀,终于叫他吃痛回神,却也只是愣愣看着自己不说话,流川抱住他,轻抚着他的脊背,柔声道,“哥哥,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虽然不喜欢仙道彰这个人,但是也相信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撇下你……他对你怎样,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哥哥,你相信我,也相信自己和阿寿的眼光,更要相信他,他是仙道彰,他做这些一定有原因……
“阿寿如何对我,他定也会如何对你,只会更好……
“这些苦,我受得,你也一定能受得……有些事,是咱们必须做的,不能推给别人……
“哥哥,你总是在紧要关头优柔寡断起来……我再说一遍,别怀疑别犹豫,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你要狠得下心,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才可能迎来柳暗花明。”
流川凝视着藤真,道:“我说完了,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藤真同样凝视着他,审度着,思忱着,终于释然笑起来,紧紧拥住流川,道:“我的小枫,长大了。”
流川也笑起来,道:“嗯。”
“所以……”藤真心道,这出戏,一定要演到底。
田冈先生又问一次仙道当真不惧不悔,仙道只说——
“只要情是真的,别的,我并没有什么所谓。”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哪管是劫是缘。
==题外话:歌,「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未问是劫是缘。」——流光飞舞。以及,这剧情狗血的我受不了了……阿彰啊!我对不起你!第不知道多少次向被我的无知而拉低了双商的角色土下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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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8# 天堂缺
这文的设定,小真真除了阿彰不可能再喜欢别人的啦,只有他,能让他跨出那一步(这也算是对阿彰的一种补偿吧o(* ̄▽ ̄*)o
脑内的歌,「坚强到利用自己的痛心。」——七友
回复 89# gucsile
吃肉愉快啊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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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mikikawa2 于 2016-3-5 02:28 编辑
番外之春梦了无痕
「情人节小肉饼(某2:福利限定,只给坚持留评的小伙伴看,简单来说目前为止发现的有且仅有的就是仔了o(* ̄▽ ̄*)o我揍四芥末小心眼哼o( ̄ヘ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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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接「三,03」中段,仙道回牧府后毒发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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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2# 天堂仔
牧哥是主角!正面人物!(朱时茂脸(并不是!
其实这边的小真真只爱他的家国天下和小枫,是后来通过爱仙道才逐渐学会爱自己……(够矫情……狗血如我,你懂的o(* ̄▽ ̄*)o
私下交流已经很多了,所以这边就随便回一下啦,等着吃我的情人节小肉饼!
回复 93# 柠檬刺猬
同样不怎么看文的路过……对同人的“大众情趣”一直不甚了解就是了,不过我还蛮庆幸自己看过的几篇文都很好,也没特别渣阿彰(相反还是我自己喜欢欺负他多一点o(* ̄▽ ̄*)o
微博推文着实缪赞了,只希望这篇里的仙道没有让你失望,当然更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
实话说,看前面几个仅有的读者到一半就消失了,真的好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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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到一段话:“萌冷cp是什么感觉?就像一个人在沙漠中夜行,星空那么美,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很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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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了兜着走(藤真: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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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绅一到御书房时,藤真已理好心绪,端坐静候,听他循例讲完,问道:“你怎么看?朕要听实话。”
牧绅一略作思索,直言道:“仙道虽似无行浪子,却胸有丘壑,绝非不识大体之人,纵然郁结难消,也断不会发泄在朝堂之上,他这一闹,倒像有意叫皇上难堪似的,以微臣愚见,仙道此举或别有他意。”
藤真微微一笑,道:“三井将他放在你府里,着实有远见,你把他照顾得很好,也把他看得很透。”
牧绅一道:“皇上谬赞,然而仙道彰此人究竟心中何想,微臣亦难揣度,方才所言,实为在骤变之下寻个宽慰,还请皇上体恤。”
藤真转着茶杯,轻抿一口,苦茶涩口,笑得便有些勉强,道:“你常劝朕莫要泥足深陷,是朕一意孤行,沉不住气,好容易摘得这颗耀星便迫不及待要将他示于众人,却不想星光难测,倏忽黯淡……先前是朕失态……不怪他。……这些日子累你被说了许多闲话,委屈你了。”
牧绅一道:“为吾皇分忧是为臣者分内之事。”
藤真走向牧绅一,上下打量一会儿,问道:“你与他说话,也是这般言辞谨慎不苟言笑吗?”
牧绅一低头沉默半晌,道:“不瞒皇上,仙道也总说我太正经沉闷,像个……中年人。叫我多笑笑,可我一笑,他又说我眼角堆满皱纹,像他师父。”
藤真失笑,道:“除却小枫与三井,终于又有人敢说你长得老了。你别着急,等真到耄耋之年,你当比我们瞧着年轻得多。”
牧绅一见藤真眼角眉梢贮满笑意,尽是仙道痕迹,心中难过,脱口道:“您为这天下殚精竭虑,极少为自己着想,是与仙道相处这些时候,微臣才逐渐看到您开朗欢喜起来……”
“你也是。”藤真走出御书房,阳光洒在身上,仿佛温软怀抱,笑道,“仙道彰啊……叫我怎舍得怎忍心将你藏在暗处?何况,如此辉光,岂是我遮得住的?”
藤真周遭都似晕着光,美得目眩,却是疏冷寂寥,道:“你多少知道些吧?我藤真族一生只能爱一人。……爹爹跟我说,不动情便好了,年纪到了便娶妻生子,我堂堂皇族血脉稀疏,被笑了忧了百十年,也是时候结束这一窘境,开枝散叶了。只要不动情,什么鸿图壮志千秋霸业都并非难事。我本也是如此打算,只盼小枫与三井能和和美美,情之一字,我别无所求。然而……”不禁长叹一声,“我还是太过天真,见到仙道那一刻,这许多年的隐忍恪守,就此一败涂地……若他是个女子便也罢了,为何偏偏是个男人!……情知不该,却情难自控……如今他却……到头来怕真要应了那四字,孤家寡人……”越说越缓,到后来句不成句,胸闷难当,血脉喷张,气血翻涌,竟呕出一口血来。
“皇上!”牧绅一急忙上前扶住藤真,他一直知道,这个外表柔弱的俊生少年拥有无比强悍的内心,从不示弱,他所知的,仅是上回丰玉行刺王子枫命在顷刻之时,他听说皇上泣血哭求终于感动南烈救回王子枫一命,可也只是听说而已,如今亲眼得见,滴滴鲜红落到手背,划过那道疤,炙热刺痛,无论藤真健司如何冷静自制,只要他身体里留着藤真族的血,便注定为情所困,终其一生,难解难赎。
牧绅一扶着藤真,正要开口叫人传太医,却被藤真拦住,他已抹去嘴角血渍,自嘲般笑道:“朕又失态了。”
牧绅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皇上实乃至情至圣之人……还请皇上保重龙体。仙道他……”
“不必多言。”藤真打断牧绅一,道,“朕不管他是一时冲动还是处心积虑,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不管他是为我还是为自己……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见见仙道。”
“去天牢?”
“……去天牢。朕要亲口告诉他,我要他的心,也要他的人。我藤真族的男人,一向都是如此蛮横不讲理!”
牧绅一领命退出,藤真按揉太阳穴,把花形叫到跟前,问道:“今年京城换防,轮到从你爹军中抽人了吧?”
花形道:“是。”
藤真道:“你给他去封信,让他在来的路上,留些人在陵南。”
“啊?”
“听话,去吧。”
“遵旨。”
藤真伸个懒腰,折回御书房,摊开全国兵马分布图,凝视片刻,听流川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请你允许。”
藤真握住流川手,玩笑道:“让我不要再想仙道吗?”
“不。”流川摇头,蹲下身子平视藤真,道,“我是想跟牧绅一去打三浦台。”
“什么?”藤真惊道,“哥哥不准!眼下哥哥身边只有你了,你若也离开,那……”
流川静静看着藤真,漆黑的眸子盛满不可违的执拗,看得藤真无可奈何,只得道:“让我想想。”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提这件事。”
“……陪哥哥出去走走罢。”藤真携着流川手走到御花园,荷花池旁鹅软石道,忆起往事每多感慨,笑道,“我还记得,当日三井就是一跤摔倒在这儿。”
“嗯,他说我是会吃人的猫妖。”流川边说边带着藤真窜高伏低,他俩轻功自比幼时强了许多,轻轻一跃便走出很远,停在那株老槐树顶上,环望四面宫墙,流川道,“哥哥,猫有九条命,我不会有事的,你让我去吧。”
藤真长叹一声,道:“小枫,你去吧。哥哥等你凯旋。”
流川点头,道:“我一直都知道,这天底下,哥哥是顶心疼我的人,哥哥心疼我,便更舍不得束缚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枫是好孩子,哥哥对你很放心。”
藤真拥着流川跃下树来,慢慢往回走,这一路没有三井,没有仙道,总是冷清,往后连小枫也离开了,不知哪天才能再听到旧时笑语。
翌日,藤真到天牢中,接驾声层层叠叠传到仙道耳中,他爬起来,手足铁链叮呤当啷晃荡着,倒像在应和迎接,藤真叫狱卒打开牢门,将仙道与田冈先生都松了刑枷,摆上酒菜,不顾劝阻,屏退众人,笑道:“田冈先生,您好啊。”
田冈先生初见藤真,如此气度形貌,难免哀叹,阿彰栽在这样人手里,倒也怪不得他。
田冈先生道:“你和你爹,长得不像。”
“嗯,我像我娘。”
“漂亮。”
藤真笑得坦然,道:“大家都这么说。”
仙道支颐于桌饶有兴致看师父与藤真相谈,心道,我果然没想错,师父一见健司面,就能喜欢他,这婆媳关系,形势一片大好啊!
忽听田冈先生话锋一转,道:“你想对阿彰做什么?”
藤真为三人斟满酒,侧头望一眼仙道,笑道:“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来要回我的人。”
田冈先生手一抖,愤而打翻酒杯,怒道:“你休想!我就知道藤真南这个伪君子,养不出什么好儿子!”
藤真不紧不慢饮着酒,嘴角仍旧牵着平缓笑意,淡淡道:“田冈先生,您如此毁谤先皇,可知是死罪?”
田冈先生道:“你若能杀了我,倒也好,省得阿彰被捆缚了手脚。”
藤真道:“陵南前前后后,禽畜不算,拢共九百八十三人,您是要我都替您杀光了吗?”
“……你敢!”田冈先生气急拍桌,喝道,“阿彰你看到了,他本性如此,装不了一辈子好人!”
仙道始终沉默,这时终于开口道:“皇上……”
藤真送往唇边的酒杯刹时洒了些出来,他看一眼沾湿的手指,一滴酒落到木桌上晕开渗透,似泪不是泪,叹道:“我们俩非得这样才能继续走下去吗?”
仙道下意识想去握藤真的手,却不得不生生忍住,道:“皇上,您放我师父走吧。”
“你拿到试剑大会魁首,朕本应答允你这请求,然而田冈先生所犯之罪,无可恕。你重提个愿望罢。”
仙道看着藤真,缓缓起身,双膝一曲,跪倒在地,腰渐弯,藤真双手颤抖,不知是气是伤,终于扶住仙道,说道:“你起来,我不要你跪我。”
“……算我求您,我师父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田冈先生亦道:“阿彰你起来!”
仙道低着头,轻轻拉拉藤真衣摆,藤真身子一紧,终于道:“我答应你。”
仙道咧开嘴冲田冈先生笑,眼里似乎在说“师父您看,他真的对我很好。”开口却改了词,道:“皇上,我不为难您。牧哥说想我做他的先锋,便让我跟他去打这一仗罢。加上军功,足够抵了我师父的过吗?”
藤真愣住,半晌才道:“你俩对这一仗倒都上心啊。”
“还有谁?”仙道心中闪过一个人,呼吸凝滞,惊道,“枫少也去?那你……”
藤真紧抿双唇,又再伸手想扶起仙道,见他兀自不动便施施然松了劲,缓缓退开些,拂袖起身,嗤笑道:“你还会关心我吗?……小枫说你这是在演戏,我信了……你若喜欢演,便演下去罢。但是你记住,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仙道听了心中一喜,随后又是一阵钝痛,只得含糊着说了个“我……”便续不下去。
“这一仗,你想去便去罢,但如果你敢不回来……我不介意担个暴君的名声。”藤真一挥手,道,“你起来,我带你找牧绅一。”
仙道终于起身,向田冈先生告辞,紧随藤真而去。
此回牧绅一的左右先锋宛如皇帝的左右手。——王子枫自不用说,宽仁谦和的哥哥却宠出了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弟弟,可见其溺爱。——而那仙道彰,自他踏入京城开始,便有传言甚嚣尘上,简而言之便是个“男狐狸精”!把皇上迷得失神失态失身!
三军将士看到王子枫都是精神一振,他们本是流川枫的父亲一手组建训练,这些年新旧更迭,虽已对牧绅一心服口服,但留下的那些人仍旧盼着由王子枫来带领他们,终于等到皇上舍得放人,如见雄鹰展翅,不禁高呼其名,声浪层叠,士气勃发。
至于仙道彰,满脸慵懒随意的腔调与严肃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众人心里难免犯嘀咕,战场含糊不得,仙道彰究竟何等样人,手底下见真章罢。
藤真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远走,尘土飞扬,风沙迷眼,喟然长叹,竟是笑着念了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仙道打着哈欠遥遥回望,被流川剑柄一扫扭转视线,冷道:“是谁在大殿上红口白牙讲今生永不相见的?别在这儿装模作样磨人。”
“王子枫脾气还是那么大啊。……天地良心,我可从没说过和他永不相见……”仙道拍拍心口,道,“一直在这儿放着呢。”
牧绅一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安静。”腹诽道,管这两人真比管全军还难。
大军浩浩荡荡往前走着,走过绿水青山,走进黄沙漫天,三浦台早闻风而动,烽烟四起,终是不敌翔阳精兵强将,翔阳一鼓作气首战告捷。
是夜,军帐中,流川要趁胜追击,牧绅一却道不急,拿出皇帝手谕道:“三浦台不足为惧,咱们此战真正的目标是三浦台背后的名朋。”
“名朋?”仙道听这二字便觉愤懑,犹记得当年兵祸,陵南亦惨遭屠戮,师父抱着病重的自己躲在夹馍坡,饥寒孤苦,至今感同身受。
牧绅一道:“其实三浦台人有勇无谋,这些年与我朝捣乱,反让名朋收了许多渔翁利……名朋始终对夹馍坡贼心不死,上回就闹得夹馍坡乌烟瘴气元气大伤,咱们好容易把夹馍坡整顿好恢复原样,名朋便又蠢蠢欲动起来了。这回咱们先下手为强,非得把他们打服了不可。”
流川道:“名朋旁边便是山王,万一山王出兵,咱们岂非腹背受敌?”
“山王与名朋素来不和,巴不得借咱们的手灭了名朋呢。”牧绅一在仙道眼前晃了晃,道,“又发呆!”
仙道盯着地图喃喃道:“山王?我好像听过……”随即回神,道,“不管那些了,牧帅,您下令罢。”
牧绅一抽出地图指点一番道:“那咱们速战速决,以三浦台为跳板,杀他个措手不及。”
横扫三浦台当夜便急转折向名朋,名朋比三浦台强横得多,借地势之便挡下了翔阳的猛攻,牧绅一只得退守休整再战。
牧绅一道:“这一击不中,咱们便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
好在物资丰盈,兵力粮草源源不断自后方送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这回是铁了心要攻下名朋。
时间一久便有人开始揣摩其中原因。——名朋地势乖戾兵力雄厚,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屡屡犯境,皇上幼年时便被欺负得惨了,几近全国之力再加山王援手才把名朋赶了出去,多年后翔阳终于重回盛世,都说皇上这是要报仇啊。——却不知谁把当年陵南被名朋屠戮的惨状掀了出来,连带一句,没准皇上是为那仙道彰报仇,嗞嗞,色令智昏啊。
好在牧绅一治军纪律严明,流言蜚语无甚影响,否则以如今将士们对仙道与流川的爱戴,非把传谣者揪出来五马分尸不可。
其时藤真已把田冈先生释放,消息和山风一块儿送过来,这些天战事紧张,好容易休息几日,又收到如此好消息,仙道高兴的不得了,便招了许多人一起围住篝火饮酒庆祝,牧绅一与副将研讨完作战计划出来瞧见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酒醉兵士,眉头紧皱,偏巧此时哨兵来报,敌军突袭,不禁大怒,喝道:“仙道彰!”
仙道浑然不觉危机,懒懒翻个身,被流川一脚踢开,流川道:“我带人迎战。……这个人,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心道,行军途中竟敢聚众醉酒,不是白白将性命交给敌人吗?哥哥也是的,什么不好送,偏偏送山风!难道不知山风下肚三日难醒?哎!
仙道是被鞭子抽醒的,一众人被捆在烈日下鞭打曝晒,若他不是仙道彰,已然人头落地。
流川对仙道没有丝毫同情,冷眼瞧一眼,道:“你除了添乱,还会做什么?”其实仙道战绩彪炳,否则也不会如此深得人心,但流川就是看着他来气,尤其在关键时刻还敢喝酒误事!虽说那酒是哥哥送来的……但还是气仙道!
仙道口干舌燥,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勉力牵动唇齿道:“我知错了。”
流川冲牧绅一道:“放了吧。”
牧绅一道:“军法严明,有罪必罚,绝不能轻饶。”
仙道倒没什么所谓,只是觉得连累了身边兄弟,但听他们都认罪领罚,心中更觉过意不去,笑道:“过有主从,牧帅,兄弟们都是被我牵连,他们已然吃不消,这余下的鞭子不如由我一人挨了罢。”
流川轻叹,心道,这时候他倒逞起英雄来了,要是被哥哥见着,又得心疼。
牧绅一却道:“如何处置,依法为之,不必你教。”转头对刑官道,“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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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8# gucsile
阅读积分调过啦,少年可以看了!
要坚持住啊少年,快全文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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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言疯语疯人(仙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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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坛山风,活活要了仙道半条命,他自知活该,却仍是对一同受罚的兵士们深感歉疚。
他们却纷纷说道:“这辈子能喝一回山风,死也不枉。只是打一顿鞭子,算不得什么。”
都是血性男儿,再多说便显矫情了,仙道承诺道:“待大军得胜还朝,我再请你们痛饮三百杯。”
“哈哈,好!”
仙道拖着沉重的步子回营帐,见流川正在等他,笑问道:“有事吗?”
流川素来无甚表情的脸上又多罩一层冷硬,淡淡瞥一眼仙道,随手扔出一个小瓷瓶,仙道忍着疼接过,果是金创药。仙道瞧着顿时心中大慰,这姑嫂关系也在稳步改善中嘛。喜在心头,表在眉梢,却是问道:“我想拿去给兄弟们用,成吗?”
“给你了就是你的,想怎么用,随便。”
王子枫拿来的自是最好的,军医说保管三天内就让他们各个都生龙活虎更胜从前。
这头一天顶难熬,似乎是将往后数日的疼痛都积攒到一块儿,醒了疼晕,晕了又疼醒,反反复复,月至中天,仙道衣裳都被汗水浸湿,夜风沁凉,仙道打个激灵,痛意骤散,说不出的畅快。
隔壁帐内的牧绅一听见响动,走来查看,伸手按住仙道大张的手脚,道:“别乱动,这伤口可还没愈合,别留了满身疤到时又来吓唬人。”摸到满手汗湿,又道,“把湿衣服换了,莫再着凉伤风。”
仙道笑嘻嘻爬起来,在箱子里翻出一套干净内衣,利落地把自己扒光,拎着被汗水濡湿的衣裳放到鼻尖闻了闻,嫌弃地皱眉道:“怪不得说‘臭男人’‘臭男人’,真是臭啊!”他自幼习武,肌肉线条漂亮紧致,肌肤被塞外烈阳染上麦色,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水润,格外抓人。
仙道光天化夜赤身裸体喃喃着“为什么健司就香香的呢”犯花痴,忽地表情凝滞,冲牧绅一眨了眨眼睛,牧绅一看着他,视线滑下去,竟见他胯下薄薄亵裤已被隆起弧度,不免叹气,挪开目光,道:“要我给你找个人发泄一下吗?”
仙道擦干净身子套上衣裤,深呼吸几下生把升腾的欲望强压了下去,笑道:“我对他可是守身如玉丹心一片,别来诱惑我!……谁来都没用。”
牧绅一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他面子跑出来,还一跑就跑到了这么老远的地方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仙道往铺上一横,盯着棚顶,淡淡道:“吓着了嘛。当时那么多人神经兮兮盯着我,空气都凝固,闷得我胸口要炸开一样……就跑了啊。他们为何那样看我?”
牧绅一笑道:“呵,说句大不敬的,你知道光凭‘藤真健司’四个字便能招惹多少人流口水吗?即便只是个平常少年,也是无数人争抢的情郎爱婿,何况他还是皇帝!正是广纳后宫的年纪,却凭白被你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拐跑了,谁能咽得下这口气?若眼神能杀人,你早就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稍作停顿,终于问道,“你当真不知道辻谷谦之就是藤真健司?”
“我只当他顶多是个皇亲国戚……”
“哼,皇亲国戚。”牧绅一冷笑一声,道,“藤真族血脉稀疏古来有之,延至今日,只剩他兄弟二人,咱们的皇上没有皇亲国戚,说来可笑,但这就是可悲的事实。”
仙道闭着眼,宛似梦语:“是啊……我也知道是自欺欺人,情知不该,情难自控,只得如此自欺欺人。”
“……情知不该,情难自控。”牧绅一复述一遍,叹道,“他也这样说。”
仙道抬手在空中胡乱画着,忽地长叹一声,笑道:“命数如此,我多少懂当日你所说‘回天乏术’之意了。”
“怎么讲?”
“师父告诉我了……天下无双啊……一个皇帝,膝下无子旁系无亲,偏偏把心把人都给了一个男人……这本非什么大事,他要娶妻纳妃,我也不介意……但是他姓藤真!呵呵,天下无双……去他娘的天下无双!”
牧绅一闷咳一声,道:“别说脏话。”
仙道抓抓头发,“嘿嘿”笑两声,又道:“师父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若我知道他一旦动情泄欲便无法再对别人……硬起来……我就算豁出去自宫也得忍住啊!……诶,这算脏话吗?”
“啊?……不算……你继续说。”
“王子枫已和三井定过终生,他又把自己给了我,那藤真族的血脉不就此断了吗?他是皇帝啊,怎么可以后继无人!”仙道揉着脑袋,苦闷得紧。
牧绅一道:“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就算他对你忘情弃爱,他的身体也只能对你起意,而且……”
“如那同生共灭的两生花……我死了,他便不得不跟我一起死,是也不是?这是个解不开的结。”仙道又是长叹,问道,“牧哥,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好好活着。”牧绅一覆住仙道手轻轻拍了拍,道,“或许他已经想到破解之法,否则以他的性格,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会如此轻易断送祖宗基业。”
“是吗?”仙道一喜,转瞬又眉头紧皱,道,“其实你也早知道了吧?我与他的结合……回不了头,跨不过去,天地难容……”见牧绅一点头,仙道郁闷地撇撇嘴,“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成为千古罪人也不拉一把?”
牧绅一无奈,叹道:“你俩如此情深,我怎忍心棒打鸳鸯。”
仙道频频摇头,半真半假责备道:“嗞嗞,想不到你牧绅一是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啊!”见牧绅一忽地面色黑沉,神情不悦,仙道笑嘻嘻捶他一记,道,“开玩笑啦,莫当真!”
牧绅一道:“我不当真。”
仙道在床头扒拉两下摸出那张藤真肖像,笑盈盈展开,越看笑得越甜,道:“牧哥,但愿真如你所说,他已寻得回天之术。期望某日,能再与他对饮山风。”
牧绅一敲仙道脑袋:“又想喝酒?还打得你不够?”
仙道折好画像放回枕头下,伸个懒腰,道:“我知错啦!……但酒壮怂人胆,山风尤其壮胆,方才那些话,我清醒时怎说得出口?”
牧绅一笑道:“还有你说不出口的话?”
“今时不同往日啊……他本就不信我会当真舍得了他,若再知道我已晓得那无双劫,便更笃定了……”
“那不是很好?他为你义无反顾啊。”
仙道侧头看向牧绅一,眼中仍是晕满笑意,问道:“牧哥,你希望他选江山,还是选我?”
牧绅一面色如常,严肃恭谨,道:“他是藤真健司,能让他动摇的,只有流川枫。……除此外,江山是唯一之选。”
仙道似乎对答案很满意,乐呵呵翻身打了个滚,笑道:“我师父也这样说,是以他老人家成天担心健司对我好是另有所图……是要拿我做解那‘天下无双’的祭品……”
牧绅一道:“什么意思?”
“你方才不也说或许他已找到破解之法吗?其实师父跟我说过,无双劫确有一解。”
“……如何?”
仙道促狭一笑,道:“不告诉你。”听梆子又响一声,仙道打个哈欠,口称酒劲上头,立时呼呼打起鼾来。
牧绅一无奈,未再多讲什么,起身离开仙道营帐。
翌日,仙道似乎真将这番对话当作酒醉疯言忘了个一干二净,看到牧绅一规规矩矩叫“牧帅”,跑去向流川谢他赠药,流川淡淡“嗯”一声,拎着仙道便到外头单挑说是要帮他“舒筋活血”……
——此事再肃军纪立军威,之后更无人敢疏懒偷闲,捷报连连。
原本一切顺遂,仙道与流川在行军中也算处的不错,强强联手战无不胜,却猝不及防被一个噩耗搅乱全局。
那日相田彦一突入军中,见到仙道便“哇!”一声嚎哭起来。
仙道忙问:“怎么了?师父身体不好?”
“不是!不是……”彦一抽抽噎噎半晌,道,“是……三井大哥他……”
“阿寿怎么了?”流川猛地揪住彦一领子,急问,“阿寿怎么了?你说话啊!”
“他……他……他死了……”
“什么?!”
仙道与流川同时惊呼出声,倒退两步差点儿站立不住,流川急火攻心,一掌劈出斩断桌案,道:“不可能!哥哥答应过我会让他活着!阿寿也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怎么会死?!”
仙道生怕流川走火入魔,忙按住他,急点他穴道稳住他心神,道:“你别着急,你听彦一说完。”转而对彦一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明白了!”
彦一犹自惊魂未定,茫茫然道:“其实师父回陵南的时候,三井大哥已经不见很久了……我想他不会不告而别,怕别是出了意外,跟师父说了,师父便领着我们到处找……断断续续找了好久好久……终于在禁林发现了他……他那时已经……浑身冰凉,呼吸脉搏全无,是死了啊!”
流川听了,仍是道:“不可能!我不信他会死!”
仙道安抚流川,又道:“彦一继续说。”
彦一续道:“师父说三井大哥是为了采岚草才入禁林,可是他本身没有岚草,便受瘴气所制,无水无粮又不识路,千辛万苦终于采了些岚草出来找到出口,却还是……”
“怎么会没有岚草?这不可能!其中一定有误会!”灵光忽闪,仙道心中渐有思量,问道,“那他的身体呢?”
彦一道:“奇就奇在这里!他的身体过了这许多天都只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儿腐坏!”
流川也慢慢回神,喝道:“那他就是没有死!你再说他死了试试看!”
“但就是脉搏呼吸全无啊!乡亲们说他是中了邪术,差点烧了……”
“你们敢!”
彦一慌道:“没有没有,师父力排众议保住了他的身体,叫我来找……找……”
仙道问:“找我还是找他?”
彦一被流川吓得怕了,一时不敢说话,许久才道:“三井大哥手里握片叶子,写着,‘别动,找流川枫’……”弱弱地看一眼流川,问道,“他是流川枫吗?”
仙道与流川听完又都长舒一口气,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三井必然还活着。
流川理清头绪,问道:“禁林?岚草?那是什么?阿寿为什么要去禁林采岚草?仙道彰,你给我个解释!”
仙道将原委大致说了,自然仍是略过他俩被暗箭所伤之事,末了道:“我一时也想不通他为何还要进林子。”
流川怒道:“谁让你跟他说夹馍坡差点儿被攻破的?还说是他坏了夹馍坡风水……他不搞明白,当然不会罢休!阿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彦一大着胆子驳斥流川:“师兄对三井大哥可是豁出命去的好,你怎么可以……”
“够了,彦一。”仙道拦住彦一,道,“让彦一给你带路,你快去找三井吧。”
流川提剑起身,道:“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牧绅一听到陵南来人的消息赶来仙道军帐中,挡在流川跟前,道:“你现在是个军人,你这样就是逃兵!”
事关三井生死,流川哪管那许多,撇开牧绅一便往外走,拿出一道皇帝手谕,道:“别以为只你有密旨,哥哥早料到会有变故,准我权益行事。……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牧绅一接过圣旨,道:“既然如此,王子枫请随意。”一时气愤将要把圣旨碾碎,慌被仙道拦住,牧绅一叱道,“我军中数万人,几个没有家室?若人人都如他这般,还打什么仗?趁早缴械投降算了!逃兵!”
流川充耳不闻,只眼看着仙道,仙道拍拍牧绅一肩头,旋即转向流川,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好。”流川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附到仙道耳边,悄声道,“君不让臣死,臣不准就义,你别自作聪明擅作主张……”正色道,“阿寿的命是我的,没我的允许,阎王爷不敢收他。……你也一样。……好好对我哥哥。”
仙道点点头,道:“我明白。”
“等等!”相田彦一取出一个狭长盒子,道,“差点儿忘了,师父说,若是流川枫跟我回陵南,便让我把这个交给师兄……”
仙道展开盒子,里头是一把剑,彦一又道:“师父说,希望师兄志不改心不悔,凭三尺剑,立不世功。”
“我知道,你们一路小心。”
将士们看到王子枫未得指令便骑上“粉阳”绝尘而去,纷纷不明所以,一阵哗然。牧绅一无奈,只得拿出圣旨稳定军心,但“三井寿”三个字还是泄了出去,流川枫不听将令困于私情擅离职守,终归是个逃兵。原本追随流川的将士们忽地失了主心骨,牧绅一不得不重新编队另派领军者……
牧绅一把仙道叫进营帐,叱喝道:“你干么不拦住他?”
仙道兀自拧着眉回想来龙去脉,彦一说得模糊,流川走得急,许多事都未经思索,只凭直觉判断,流川必须去陵南,等在那里的不单是三井寿……
牧绅一怒吼:“仙道彰!”
“……嗯?”仙道终于回神,笑道,“生死不明的那个人可是三井寿啊,牧帅认为,强把流川枫留在军中,有意思吗?”
牧绅一当然知道三井与流川羁绊之深,根本没人能拦住流川枫去找三井寿,叹道:“我现在只是担心,王子枫贸贸然去了,会否遇上危险……咱们如何对皇上交待?”
仙道思虑半晌,道:“这件事,归根究底由我而起,皇上问起,我来承担。”
牧绅一忽地笑道:“若三井寿当真死了,流川枫却活着,那是否证明,无双劫已解?你们……”
仙道愕然,难以置信般盯着牧绅一,惊道:“莫非你想三井死?即便当真须以死来解咒,也该是我……任何人都不准打流川枫和三井寿的主意!”
“不,你误会了……”牧绅一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哨兵来报,敌军擂鼓叫嚣,请牧帅指挥应战。
仙道整装提剑,道:“我信牧帅为人刚直磊落,方才是我情急失言,请牧帅莫见怪。我这就去打发他们,将功抵过罢。”
仙道深呼吸几下,忽见黑云压城,敌军单只叫嚣,却不上前,仙道懒懒看着他们,提起真气声如洪钟响彻三军,嘻嘻哈哈说了句:“还打不打啦?下雨了,我要赶回家收衣服呐!”
对方嗤笑道:“听闻翔阳皇族专好男色,便是被你这样的货迷了心窍?做哥哥的穷兵黩武,弟弟又……”
“哟!”仙道刹那盖过其声,“打不过我们便来毁谤离间,恁的不要脸!我是哪样人,去你家伤兵营看看便知,或者……”仙道拉满弓,笑道,“亲自去地府问问罢。”
号令响,气冲霄汉,名朋先遣羸弱,在翔阳面前不堪一击,节节败退,仙道大声喊“穷寇莫追”却已然来不及——翔阳军士们对皇上对仙道都是一等一的敬重,听得敌人如此恶语,都热血上涌,穷追不舍,统统被引入峡谷,前后封堵,左右山上闪出无数伏兵,弓箭巨石不断,正好让敌方瓮中捉鳖——原来对手所用之计并非离间而是激将!
“大家再坚持一会儿,牧帅很快带人来救!”
仙道带人沿山奔行,多得田冈先生所赠削铁如泥的宝剑,遇躲闪不及的巨石便举剑劈开,竟直杀上山崖,同行的都是战力卓越的猛将,几人冲入名朋阵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伤数百人,仙道将要擒得敌方将领,终于寡不敌众,被围在垓心,眼看便要被乱刀砍死,却听一声“那个仙道彰,抓活的!至少能换回三座城!”
仙道仍是那副惫懒神情,笑道:“想得挺美,抓到我再说罢!”边与敌厮杀边庆幸流川已去往陵南,否则今日被围的便是他了。
仙道几人被逼至山崖,他们从平缓处来,而此处陡险,无法依路返回,仙道见山下无人,猛地提剑斩落,竟把身前一方土地生生劈裂,几人踩着落石连奔下山,仙道转身喝道:“我这人是个倔梆子,偏不喜欢遂你们的心意!抱歉啦!”
“仙道大人当心!”
“……嗯!”仙道睁大眼睛,缓缓看向自己心口,一支箭定在了那里!
仙道着战甲戴护心,寻常剑戟难伤其身,可这支箭便如此变戏法似的插在了他心口,足见箭法之准出手之快力道之猛!
仙道乍惊,这一箭同当日禁林袭击他与三井的冷箭出于同一人!
随后却扬起嘴角笑起来,悠悠然望天,心道,终于等到他们出手了……健司,健司……健司!
仙道恍惚间竟看到藤真自对面山头向自己奔来,顿时心慌,疼得头脑发昏神志不清,从他捣乱朝堂开始,便是想将他与藤真之情闹得人尽皆知,终有一日那躲在暗处之人会对自己出手而让藤真抓到他们破绽将他们一网打尽,即便不能,外人全当他与藤真已然交媾,只要他死而藤真活,那么便是在告知天下,禁锢藤真族的诅咒解了!——健司狠不下心,他就帮他剔除这些不忍心。——然而现在,他想的却只是“不行!绝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会难过的……我不要他再为我伤心!”想起流川临行前说的,他不能死,不能让他看着自己死!……
仙道不假思索斩断箭杆,听到援兵呼啸,喝道:“大家快走,我掩护!”
……
军医将被鲜血浸染软烂的绢纸交给牧绅一,那上头藤真的肖像早模糊难辨,只隐隐约约留着两个字,谦之。——或者,健司。
“仙道大人心脏比常人位置稍偏,才没让那一箭当场毙命……”军医停顿片刻,又道,“但是他失血过多,又强撑拼杀,能否度过这一劫,还看天意……”
牧绅一道:“务必救活他,快去!”
“是!”
牧绅一握着那张纸,捏得指节发白,怒喝道:“是谁让你对他放箭的!”
对面站着一个清秀少年,睁着双无辜水灵的大眼睛,笑嘻嘻问道:“怎么,牧哥你舍不得了?是舍不得仙道彰,还是舍不得藤真健司?”
牧绅一身子一紧,更为恼怒,道:“别扯开话题!回答我!是谁让你对他放箭的!”
“是啊。”营帐门帘缓缓掀开,藤真身着素衣风尘仆仆,凛然高洁雍容闲雅,却是神情寡淡,扫视牧绅一与那少年,目中无光瞧不出阴晴,但听他开口问道,“朕也想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题外话:这章乱七八糟的……角色又一次被我的矫情无知拉低了双商……土下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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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1# 天堂缺
这次的回复字数实在很感人啊……请继续保持!
我尽力把乱七八糟的设定解释了一下,感觉……不如不解释!越解释越神经啊……牧哥提前跳反真的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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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mikikawa2 于 2016-3-5 02:44 编辑
「高兴高兴就好(仙道:还没睡到小真真,我不能轻易那啥!藤真:手动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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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绅一与那少年见到藤真都是一惊,一个人,一匹马,万里关山,他竟然就这么抛下责任与声名,走了过来。仅仅是为仙道彰吗?
“不必跪了,起来罢。”藤真走进营帐,背手立在沙盘旁,淡淡问道,“你是谁?”
牧绅一道:“回禀皇上,这是臣的同门师弟,姓神名宗一郎。”
“哦?”藤真静静看着沙盘,缓缓抬手摆弄几下,语调依旧不急不缓,也未瞧人,并不似质问,倒像个观棋的局外人,“那么是高头力叫你对仙道放箭的?暗杀我军主将,可知什么罪?朕可以让你们满门抄斩,莫说九族,但凡见过面说过话的,朕会叫他们一个不留。包括——朕没记错的话,夹馍坡里还住着你们的小师弟吧?”
藤真摆弄着沙盘中的道具,瞥一眼牧绅一,道:“怎么?连你也觉得他该死?竟不求情。”
神始终坦然,只在藤真提及夹馍坡的小师弟时默默攥紧了拳,牧绅一眼神示意叫他别说话,拉着他跪地,道:“请皇上息怒,师父这样做也是为皇上您着想啊,在他眼里,皇上是被仙道误了,是以才兵行险着……”
藤真冷笑,打断牧绅一说辞,嘲道:“照你这样说,你家师父、师弟非但无罪反而有功了?这叫什么?杀奸妃,除佞臣?……呵呵,清君侧啊。”
“请皇上恕罪!师父他并不知仙道与皇上……”
“住嘴!”藤真轰然推翻沙盘,怒道,“他不知道?我藤真族历朝历代的事实摆在那儿,连你都知晓的事情,你跟朕说他不知道?你是以为自己太聪明,还是以为朕太笨!……今日朕将话放在这儿,仙道的命不止牵着朕,还有你们所有人,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微臣明白。”
“你们好自为之。”说罢,藤真便拂袖离去。
神蹲在地上收拾被藤真打翻的沙盘,琢磨着方才说话,饶有兴致般问道:“咱们这就算有惊无险过关了?”
牧绅一按着他的脑袋狠揉了两下,道:“你要庆幸咱们是在战场上,这事若现在被挑明,一来朝内必乱,二来军心不稳,三来敌人趁势反攻咱们未必能抵挡得住……皇上懂得大局为重,不会如此不智。……但师父从此被抓了把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神笑道:“师父怎样我倒是不着急,只是信长……”
牧绅一道:“被师父听见得多伤心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不过……幸好三井与仙道同信长处的都不错,皇上多少会给他们些面子,只要师父别再像这回一般惹怒他,信长还是安全的,便让他继续在夹馍坡住着吧,突然搬地方,我也怕吓着他。”
神道:“嗯。……这回是我们操之过急了。师兄您是对的,这事儿啊,还得咱们的皇上自己拿主意。……要江山还是要美人,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的答案啊!”
牧绅一无奈道:“你这个孩子,瞧着纯正良善,实则满肚子唯恐天下不乱。”
神调皮地吐吐舌头,笑道:“师兄继续做你的忠臣罢,我回去像师父复命了,必得被骂个狗血喷头!”
“呵呵,你去罢。……可别再有下次了啊。”
“下次?”神摆好沙盘,将红旗插入敌军阵中,道,“下次我可不会再失手了。”
牧绅一猛地握紧神的手腕,冷道:“皇上警告你一遍还不够,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不准再动他。”
神吧唧两下嘴,笑道:“成!你们都是情深义重,就我唯恐天下不乱,成了吧?祝你的宝贝仙藤早日开花结果!我走啦!”
门帘兀自晃动着,晃得人心都散了。
军医来回报说多得皇上带来灵药,仙道大人已无生命危险,牧绅一总算落下心中大石,问道:“皇上呢?”
军医道:“皇上陪着仙道大人,说不准任何人打扰。”
“好,知道了,你下去罢。”
牧绅一走到仙道营帐外,明明有兵士四处奔走纷乱嘈杂,他却只觉万籁俱寂,静得能听见心跳噗通之声,和帐内深深的叹息。
藤真握着仙道手,侧脸贴着他滚烫额头,一手覆在他心口,叹道:“怎么又受伤了……你啊……”
仙道似有所感,喃喃道:“我知错了……”
“……错在哪儿了?”藤真手指划过仙道微启的唇,被他舌尖轻触顺势卷住吮吸,藤真面上一哂,笑道,“这时候了,还想着那样事?”
“健司……健司……”仙道神志不清,只是喃喃梦语,“……娘……我会好好保护他的……你放心……师父……如果我死了,那无双劫便解了吗……”
藤真缓缓蜷起手指,握成拳,身子亦不住颤抖,怒不可遏,又悲恸无泪,千回百转,终于只淡淡说了句:“你都知道了啊。”
天下无双啊……天下无双!纵然天下尽欢,唯你我无可成双!
藤真失笑,他在难过什么?他有什么资格伤心?这一切难道不是他计划之中的吗?正如年前丰玉之乱,他才是那个把他们送上刑场的人!
“小枫说得对,这些事是我们该做的不应推给别人……田冈先生把我族与他们的纠葛告诉你,本不是要你知难而退,他了解你自会料到你的选择,他是要我亲眼看到这结果,就像当日小枫倒在我面前……好,我承认我后悔了,这场戏,再演不下去了……我舍不得小枫,舍不得三井,怎么可能舍得你……你走吧……我也答应过那个人会让你平安回到陵南……小枫和三井在那儿等你,你们会过得很好……你从此便忘了我罢……等我完成爹爹交托的事,等不会再有人拿你们的性命做要挟,我会去找你,到时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仙道身子忽地剧颤,使劲握住藤真手,竭力摇着头,喘息不止,鲜血自嘴角涌出,断续道:“我不要……不要忘了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要……不要……我知错了……你原谅我……不要让我忘了你……不要……”
藤真慌按住仙道,边叫军医边为他拭血,袖口衣襟浸了红,扑鼻的腥,到后来似乎连他都烧得神志不清起来,那人如何都不肯放开他的手,他便也死死握住那人,连声道:“别怕,没事的,不会让你忘记我的,不会的……”
仙道终于静下来,只是伤口裂了,呼吸又弱几分,军医也不好询问原委,只好求着皇上别再刺激他。
牧绅一叫军医先撤下,拍拍藤真肩头,道:“皇上,您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藤真缓缓抬眼看向牧绅一,笑意清浅无神无情,道:“你说。”
牧绅一稍愣,缓道:“方才微臣在帐外听得清楚……”
“你偷听?”
“是。”
“认得倒快,继续罢。”
牧绅一略作沉吟,问道:“若皇上不介意,微臣可否换个态度与您讲话?”
藤真笑道:“请随意。”
牧绅一微侧过头,视线涵括仙道与藤真,瞧了片刻才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军中将士们都处得很好,便是王子枫,虽与他面上不合,但两军对阵之时,也能放心将后背交托于他。……然而他却很少与我交谈。”
“为何?”
“我不知道。……前阵子,您送了一坛山风过来,他喝得醉了……他说自己清醒时决计说不出那些话……”牧绅一简略将仙道当日所言复述,又道,“那会儿我便猜想,他这一次……是找死来的。……后来,王子枫去找三井,我借机又试探一次,发觉他果有此意。抱歉,我本想劝他……却没料到名朋会设伏……更没料到师父会那样做。”
“你师父那边,我相信你会处理好。……别再提了,来气。”
“是。”
仙道糯糯哼了声疼,藤真俯身拨开他额发,亲了一记,见他脸贴着自己手背满意地扬起嘴角,藤真笑道:“方才还呕血濒死,这会儿便又没事儿人似的发梦,他啊……看着高高大大,却像个小孩子恁的爱撒娇。”
牧绅一道:“他没少受伤,却未喊过痛,他也十分惜命,他带的队伍从来是伤亡最少的。”
“……我知道。”
“对他而言,死在战场上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何解?”
“为了不让您为难。”
藤真轻叹摇头,嗤笑道:“对啊……对啊!都是为了我……我甚至在想,如果那‘无双劫’不须定约后才可消解,他是否真会只遥遥看一眼便默默结束自己……”
“我说过,他这人很惜命,若您未曾那般对他,他又如何肯折了这大好年华?……容我小人之心猜测一番,您可有过暗示……让他甘愿牺牲?”
“有。”
“认得倒快。”
“莫学我说话。”
“……好。”牧绅一笑道,“那您是后悔了吧?为人君者当宽仁爱护天下为先,可他不也是您的臣民吗?难道只因为赢得了您的爱就要输掉自己的命?”
“是啊……很冤的……”藤真喟叹,“但我们已没有时间再等下一个仙道彰了。……不如,我讲些解咒的细节给你听?”
“愿闻其详。”
“第一,要‘山风’。——山风可删改记忆,若一人死后,另一人愿以山风忘却那人,便可继续活下去,但从此活在思念中,却永不知念者何人,终日苟延残喘犹似行将就木,身体也依旧无法对旁人起意。第二,要‘逍遥’。——逍遥克山风,忘情后可不必为思念所困,可再爱再乐再繁衍。但这只在一代人中有效,诅咒仍在,子女仍需受制,若要彻底解开这一束缚,便要第三,仙道彰。”
“为何偏偏是仙道?因为生辰八字?”
“不,是因为他的母亲……算起来又是一笔烂账,便不说了罢。……山风,已成绝酿;逍遥,直到我爹那年才研炼而成;而仙道彰,天下无双。”
“那么……解无双劫的步骤是……”
“我与仙道相爱交欢,我杀了他,我忘了他,我与别人百年好合。”藤真轻抚仙道面颊,笑道,“你不愿忘记我,我又如何能忘记你?你为我而死,我又凭什么去逍遥?”
牧绅一听罢不禁骇然,怒道:“到底是谁下的咒,这般残忍恶毒!”
藤真默然不语,半晌方道:“现在,你怎么看?我确实后悔了,我承认我狠不下心,我能做的只有让他忘记我回陵南去,难道又错了吗?”
“你们两个真的是……”牧绅一却也不知如何形容,他们不须怜悯不须同情,甚至不须慨叹不须敬慕,他们要的或许只是执手并肩风雨同路。
藤真笑问:“怎么了?”
“……我以为,对仙道而言,普天下没有哪里会比待在皇上身边更安全更妥帖。”牧绅一这话接的颇为答非所问,但到底扯回了正题,见藤真并未追究,便续道,“容我再多问一句,这山风对记忆的删改可做到何种程度?”
“可以让你单单只将方才这句话忘掉。”藤真恍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牧绅一点头,道:“要他忘了您,万万不可能。若他神志清醒,或许会依着您……”
“呵。”藤真笑着摆摆手,道,“如果他清醒着,知道我要他忘记我,你猜他会怎么做?他会高高兴兴喝掉山风,然后假装失忆,过几天又花痴兮兮跑过来,重蹈覆辙。……要删改他的记忆,只能趁他昏迷时。”
“他的意志如此抗拒,强行为之,他的身体必然支持不住……但只要不逼他忘记您,其他的,不难。何况,即便他忘记了您,还有流川枫呢?还有三井寿呢?仙道如此聪明的人,会察不出异样吗?到时恐怕得不偿失。”
藤真道:“你说的不无道理,继续。”
“我的意思是,只让他忘了无双之事,其他照旧,您看如何?”
“为什么?”
“第一,我再说一遍,他是个惜命的人,尤其是为您,他一定会好好活着,您不必再担心他会像这次一样存心寻死,除非,您终于狠得下心;第二,若是没有无双劫,你们之间的阻碍只在世俗不在宿命,我想以你们之间的羁绊,这根本不算阻碍,只要日尧花开逍遥药成,您还怕什么?第三……”牧绅一稍顿,笑道,“其实前头一切都是废话,归根究底,您舍不得他,尚未走到绝路,何必自掘沟渠,不如得快乐时且快乐罢。”
藤真静心倾听,笑意渐盛,道:“想不到你说起情爱之事来也头头是道啊……算我多嘴问一句,可有意中人?……你我同岁吧?我是无奈,你却又为何尚未成家?莫非,也有不可说之事?”
牧绅一笑道:“既不可说,又何必多问?”
藤真微笑意会,便未再追问,只道:“去拿山风来罢。”
待牧绅一起身来开营帐,藤真附到仙道耳边轻声道:“你听见了吗?牧帅让咱们得快乐时且快乐啊……”
仙道兀自睡得昏沉,又不知梦到了什么,咿咿呀呀喊着疼却抬手搂住藤真脖子压向自己,撅着嘴,呢喃道:“健司……你亲亲我,健司……”
牧绅一拿了山风过来,藤真饮一口含住便覆到仙道唇边一点一点送了进去,仙道得了便宜,卷着他舌头舔弄,藤真也不推拒,酒劲顺着吻意蔓延,不多时便将两人脸都染了红,呼吸微滞,仙道却没放松的意思,藤真倒怕憋坏了他,轻轻挣开他,又饮一口山风,重覆上去,如此反复几回,最后点住他几处穴道,终于大功告成,藤真又亲了亲他唇角,柔声道:“睡吧,醒来就好了。”
藤真起身为仙道盖好被子,向牧绅一道:“我走了,别告诉他我来过。”
“不多留几天吗?”
藤真摇了摇头,笑道:“他既然已经安全了,我便不再多耽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何况,把他交给你,我放心。”
牧绅一会意,道:“我向您保证,今天咱们说过的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藤真道:“我要的保证,不是这个。”
牧绅一道:“也不会再有人擅动仙道一根头发。”
藤真轻拍牧绅一肩头,未再多说什么,拂袖离开。
藤真解开马缰,他的“斗魂”正和仙道的“果敢”厮磨,离别时竟也依依不舍。藤真翻身上马,衣服上血迹已凝僵,仿似久旱后龟裂的大地,等着普降甘霖,藤真看看袖口又抬头望望天,开怀笑起来,心道,最终赢的,一定是我翔阳。
牧绅一看着藤真消失在旷野,心道,藤真与流川这两兄弟,何等身份,却千里迢迢穿过烽火硝烟,一骑独行,真不知是勇还是莽,但说到底,亦颇有些为爱而生的悲壮。
回帐察看仙道情况,怫然失笑,为爱而生?……呵。
仙道只昏睡两天便醒了,他身体底子好,再加良药无数,虽说伤重,却恢复得很快,在床上没躺几天就能下地蹦跶了,眯着眼回想受伤时的情景,一把拽住牧绅一问道:“人死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看到这辈子最紧要的人出现眼前?”
牧绅一道:“没死过,不知道。”
仙道傻笑两声,道:“我昏迷的时候好像看到他了,还亲他了……不是好像,真的亲到了!”抓抓头发,疑惑道,“但他又不在这里,我亲的是谁呀?”忽地大惊小怪捂着心口后退两步,“不会是你吧?啊!我的一世英名啊!我的清白之身啊!回去怎么解释!”
牧绅一白他一眼,道:“胡闹。”
仙道撇撇嘴,笑道:“你还真开不得玩笑,恁的没劲!找酒喝去!”
牧绅一揪着仙道衣领把人拎回来,道:“好了伤疤忘了疼,不准喝。”
仙道踉跄两步一跤跌坐,刹那失神,茫然望着地面,喃喃道:“忘?……我突然觉得,我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素来处变不惊的人,竟急得慌了,浑身颤抖,略带祈求地看向牧绅一,问道,“你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我求求你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牧绅一把人扶起来,柔声道:“你身体不好才有这错觉……就算真的忘记了什么,既然能忘掉,必然不重要,别想太多。……还有些山风,我拿来给你罢。”
仙道抓起酒壶一饮而尽,哈哈大笑起来,半醉半醒间搭着牧绅一肩膀,道:“山风真好啊!一醉解千愁!醉生梦死!记不起来也好!好啊!”忽地身子一软,倒地呼呼打起鼾来。
仙道这一醉又误了一场战事,幸好他大病初愈,那酒又是牧帅亲自拿给他的,因此并未受责备,但终归还是错了。
其时战事已到尾声,名朋败局已定,牧绅一着紧仙道身体,便未如何派他出战,只最后一场,亲自带着他,去收那名朋的降书。
军士们山呼万岁,牧绅一朗声道:“咱们,回家!”
——「仙藤+流,钟情」完——
==题外话:我又被自己肉麻哕了……ooc的不要不要的嘤嘤嘤……
前情正式补完,接下来的剧情接正文,需要的请自行回顾。
承诺过的荷花池会肝出来的,至于其他,不想再给自己添不开心,有缘再见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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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4# gucsile
虐心吗?呵呵呵呵呵o(* ̄▽ ̄*)o
这边剧情跟前面出入还是有点大的,就把正文当部分失忆后的仙道视角罢,为了圆剧情我也是很不要脸的……
回复 105# 天堂缺
仙藤两口子调戏牧哥的日常……这边简直就是翔阳陵南湘北联合干海南……让你们常胜拉仇恨呵呵哒o(* ̄▽ ̄*)o
其实这里所有人的感情都是真的,只是各自的目的不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啊o(* ̄▽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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