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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藤】弗兰啃斯坦(三井生日贺/0528第五章 天冷睡觉别踢被子

本帖最后由 _blacklist 于 2015-5-28 13:32 编辑

最近看电视剧看得太投入导致网时不够用了,所以乖乖更文才是王道_(:з」∠)_
介于上一篇三井的生日贺我写了两年还没写完,入坑需谨慎_(:з」∠)_
我争取两个月内写完,其实它本来应该是个短篇,但写完第一章才发现藤真还没出场_(:з」∠)_

本文顺承玛丽·雪莱女士所写《弗兰肯斯坦》的时间轴,以及人物、地点、剧情。

这会是一篇HE,没有虐,假科幻,非历史。
               ↑↑↑↑↑↑↑↑↑↑↑
                骗人的。

第一章


萨维尔夫人去世的消息一周之内就传遍了整个英国社交圈,三井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一边往嘴里塞烤虾一边和脖子上的领结较劲。他能很清楚地听见周围那些教养良好的女士们用手遮住红唇之后发出的惊呼以及随之而来的窃窃私语,三井一贯秉承着既不讨厌也不喜欢的态度来参加这种社交活动——当然,工作所需,还得顶着一个假名。
身材矮胖,两鬓花白的克莱瓦尔先生从餐桌的另一边绕道而来,伸出了那只湿润肥厚的手,三井竭力抑制住胃部的翻滚,只扯了扯半边的嘴角,挤出一个不太像样的笑容:“克莱瓦尔先生,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场合遇见您……”
“不不不,能亲眼一见年轻有为的斯图尔特先生才是鄙人的荣幸。”
三井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尚欠火候的官腔,老克莱瓦尔滴水不漏的笑容毫无疑问更胜一筹。几句例行的寒暄之后,三井找了个得体的借口转身离开了这座隶属于罗·沃尔顿名下的豪宅。一出门他就扯下了令人厌恶的领结,顺便解开了衬衫领口的那粒纽扣。三井望了眼略显空旷的街道,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随后隐匿其中。

任务是两天前收到的,某个爱尔兰富豪托中间人联系到他,询问能不能帮忙偷一封信,在看到对方开出的价格之后三井拍着胸脯笑道我还可以帮您再顺一支镀金的羽毛笔。在得到肯定的承诺之后,神通广大的爱尔兰人给予三井一个名为“斯图尔特”的纺织厂厂主的假身份,三井甚至还实地考察了一番,在花费一个小时才转完整个厂区之后,他确信自己这次的任务不会简单。
什么样的人会需要去偷一封信?那是一份怎样的信?
当中间人再次找到趴在酒吧木桌上的三井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咧着嘴笑嘻嘻地抢先说道:“你放心,我只负责偷信,不负责读信。”

丧夫数十年并无子嗣的萨维尔夫人的葬礼由她的弟弟罗·沃尔顿一手操办,三井毫不费力地拿到了邀请。一栋豪宅没有什么时候比正沉浸在或真或假的悲痛中时更放松戒备,三井再次轻易得手,当他双指捏着厚厚一封信件小心翼翼往怀里揣时,门外一阵不寻常的声响让他猛然紧张起来。三井尽可能轻地推开门,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一个明显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穿着得体,两鬓花白,但后脑勺上的头发几乎还保持着全黑。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三井先发制人的同时,眼睛已经死死地盯住了老人怀里紧抱着的那个造型诡异的方形木塞玻璃瓶,里面似乎还有一堆杂乱无章的稿纸。
老人脸上的惶恐在数秒之后悉数褪去,只剩灰蓝色的瞳孔里还留有几分,他缓慢地扬起下巴,并不算粗壮的手臂直直抬起,动作坚定地把方形玻璃瓶举到了三井的面前,三井敢用十个英镑打赌,此刻,剪裁得体的西装之下对方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
正当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之时,老人低沉缓慢的声音已然响起:“毫无疑问,这个装有魔鬼的瓶子正是你所寻之物。”

一个激灵,三井终于得出结论——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头应该是某个大学里神神叨叨的老师,很难对付的那种。

而来人随即便验证了他的猜想。
“沃尔德曼教授,莱拉小姐还在楼下等您。”来者是一个陌生人,三井出于礼貌向他点点头。
“好,我马上来。”被称为沃尔德曼教授的老人恢复到了普通年长者龙钟的状态,在陌生人的搀扶下一步一缓地走下楼梯。
三井抓了抓额头的碎发,思索几秒之后将方形瓶瓶塞打开,就这样抱着瓶子走也太不方便。他掏出了里面被麻绳裹着的一卷纸张,并将其塞进外套的另一个口袋。

任务圆满完成且事后并没有牵扯出风波,三井猜想自己偷得的信大概只是一封普通家书,他还适当的发挥了一下自己超强的想象力,构造出一个卷入爱尔兰和英格兰两大家族的爱恨情仇悲喜剧。即使出生在富裕家庭,三井从小也没怎么看过几出完整的戏剧,那些站在舞台上咿咿呀呀的玩意儿只会让人头疼,不过,他对一切新奇的事物感兴趣,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上了这样一条不法路,他也不知道。三井完美地继承了父亲自由散漫的个性,加上家中一切事物都由年长的哥哥代劳操办,所以他暂且还不会为自己的生计和未来发愁,今朝有酒今朝醉。三井喝完了瓶中的最后一口酒之后,侧卧在出租屋内呼呼大睡起来。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三井胡乱用水抹了把脸,换了身还算干净的衣服,然后钻入常去的那家酒吧寻找乐子。今天桃花运不错,在只花费了一杯酒的时间他就吸引住了整间酒吧最惹眼的美女,一手揽住对方纤细火热的腰肢,三井弯了弯嘴角冲着姑娘扯出一脸痞笑。在出租屋内一阵激烈的翻云覆雨之后,三井将头埋入姑娘白花花的胸脯,贪婪的嗅着最后一口香气。
是夜,月朗星稀,在把玩了一会儿姑娘额前的卷发后,三井套了条外裤,赤裸着上半身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今晚的夜色美得如同你的头发。”床上的姑娘不知何时醒来,笑盈盈地说。
三井不置可否,只是跟着一同笑出声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别人赞美他的头发,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三井被阳光照醒时,身旁的姑娘早已不知芳踪。他随手往嘴里塞了点早餐,在正准备套上外套时,那卷早已被遗忘的纸忽然从口袋里滑落出来。三井弯腰捡起纸卷,解开了麻绳——反正也是无聊的一天,干吗不打开“装有魔鬼的瓶子”寻求一下刺激呢?
那是数十张写有密密麻麻文字和数学式、化学式的纸张,三井大致扫完第一张之后就开始眉头紧皱。很显然,这是一份科学实验笔记,作者的笔迹虽然凌乱但依旧可辨——他在造一个人,没错,他在尝试用化学试剂和死人的骨架造一个“人”!
三井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当年逼着自己学习新兴科学知识的父亲,十几页的实验笔记他第一遍就看懂了大约百分之五十,而且不得不承认,作者狂乱的语句和设想已经完全将他吸引其中。即使是在资讯四通八达的巴黎和伦敦,他也从没听说过哪个疯狂的科学家正在做这样伟大的实验!三井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急匆匆地跑下楼买了几份薄饼和一杯咖啡,然后紧紧地锁上大门开始了连续三天不休不眠地解读。

这并不是一份完整的资料,很多化学试剂原作者只用了他自己才能理解的代码符号书写,还有很多现成的混合化学试剂,三井根本弄不清其中的成分。最要命的是作者所描述的在墓穴里探究人体腐烂之谜的过程也只是一笔带过,三井一边咬薄饼一边恨恨地感叹道:天才,这可是最关键的部分啊!
三井与生俱来的求知欲与好奇心让这份手稿沾染上了无穷魔力,闷在出租屋内的整整三天时间里,不论吃饭睡觉还是上厕所他的手上都攥着其中一张纸或者一个公式。直到颇为担心的房东贾斯廷先生敲响木质门板,才把三井从这份狂热之中暂时解救出来。
“哦,上帝,孩子你这几天都经历什么?”热心肠的贾斯廷先生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个往日里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三井心中默想再不济也就是两只黑眼圈和一脸胡茬而已,他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好的吧,还要再稍微加上一点酸臭味作为调料。
“我正在做一些研究。”为了不使对方怀疑,三井如实回答道。
房东先生越过三井肩头看见了满床满桌画满了涂鸦的稿纸,点头道:“看得出来,三井先生。”三井疏于休息的大脑没能在第一时间阻止他靠近贾斯廷先生,突如其来的激动语调和肢体动作更是令对方措手不及:“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亲爱的贾斯廷先生!”
“是是是,我能理解,可是你也得休息啊。”被一把熊抱住的房东差点没站稳,踉踉跄跄地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好的,如您所愿。”三井咧开嘴,一个无声的大笑。

在房东强制性的出门透气之后,三井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研究,他还是卡在了那个难点上——尸体腐烂的秘密。从小到大所学的知识告诉三井,人体没有什么永生和不死之谜,人类和动物在这一方面并无区别。他很清楚人体的死亡过程,不论从化学上来说还是单纯的解剖学上来说,即使关于“人体发生死亡时是否会见到走马灯一样的人生回顾”这一问题的争论从未停止,但他知道除了这些主观感受和精神层次方面的东西之外,人的死亡已经毫无秘密可言。全世界有数以千计虔诚的基督教徒,可惜他不是其中之一,他不相信什么宽路和窄路,也不相信基督台前的审判。
在这一点上,温柔娴淑的母亲并没能说服执拗的父亲。
“他不过是众多离经叛道者之一。”三井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父亲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态和语气。

三井再次出门回来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并将那十几张笔记小心翼翼地夹在了柔软的衣物中,他要去德国,去因格尔施塔特,去见将这个“装有魔鬼”的瓶子交予自己的老人——沃尔德曼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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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连夜跋涉至德国的三井并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沃尔德曼教授,教授的助手莱拉小姐招待了他并且帮忙安排了一处干净的住所。在漫无目的又满腹心事地在因格尔施塔特闲逛三天之后,三井才再次见到了莱拉。
“我向教授禀明了您的来意,但教授却固执得像头牛……”莱拉的英文带有很重的法国腔,需要卷舌的发音显得十分俏皮可爱,然而此刻的三井却无心欣赏。
他有些烦躁地打断了莱拉的话:“他不愿意见我?我跑了这么远来找他只是想请教两个问题,他却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瓶子……”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内容,莱拉终于松了口气,一直紧抿的薄唇也露出了笑意:“沃尔德曼教授说,只要您提到‘瓶子’,就让我转告您一句——为我引路的神灵,您何时才能带我去见那恶魔,从而赐予我日夜渴望的安宁?”
三井微微颔首,面露痛苦:“教授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不相信神灵。”
莱拉小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先生,您说您不相信神灵?”
看样子是套不出更多话了,三井叹了口气,将语气尽量变得柔和:“是的,亲爱的莱拉小姐,既然教授不愿意见面那我再呆在这儿也只是自讨无趣。”
“很抱歉。”
“不,您无需向我道歉。顺便说一句,我不相信神灵,但我相信恶魔。”

当沃尔德曼教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餐桌前时,三井暗压下心中的怒火,笑着打趣道:“先生,我想您应该是一位神学教授。”
沃尔德曼来的匆忙并未携带雨伞,他用手帕拍了拍毛呢外套上的水珠,动作缓慢地取下脑袋上的那顶十年前非常流行的深棕色羊毛毡宽边礼帽。
“尊敬的沃尔德曼教授,您想吃点什么?”三井微笑着将菜单推到了沃尔德曼面前。
即将年过七旬的老人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随着面部肌肉的颤动全部挤作一团:“斯图尔特先生,像你这样喜欢‘先发制人’的年轻人已经不多啦。”
三井耸耸肩,收敛几分笑容。好在这个老教授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棘手,他只知道自己那个蹩脚的假名不是吗?
老人并没有在意三井的表情,而是徐徐道来准备已久的故事:“斯图尔特先生,那份手稿属于可怜的维克多·弗兰肯斯坦。”
“恕我直言,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作为一个科学家来说。”三井吃干净了盘中的最后一点食物。
“不,弗兰肯斯坦并不是一个科学家,我知道你一定会因他的研究及成果对他本人的身份产生怀疑,但请您相信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沃尔德曼双手十指相扣紧握在前,三井知道这位老人正处于情绪激动中。他伸出手按了按老人的手臂,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

沃尔德曼喝了一口低度数的餐前酒,舔了舔自己略显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弗兰肯斯坦是十多年前我带过的一个学生,他和你——斯图尔特先生一样,眼睛里都燃着求知的火焰。”
哦,所以你才会如此轻率地把我丢进这个漩涡?三井默默地腹诽。
“他对死亡非常感兴趣,可以说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后来他参透了死亡的秘密,便开始着手准备这个邪恶的实验……”
“等等!”三井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斯图尔特先生参透了死亡的秘密,是什么秘密?”
“雷电、化学试剂和尸体。”
“这听起来更像是巫术而非科学,您果然是一位神学教授。”三井觉得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一滴流失。
老人灰蓝色的瞳孔陡然紧缩:“不,我是一名化学教授。雷电代表着物理和化学,化学试剂是纯化学,而尸体则代表着生命,是创造一个人的基础。”
“好的吧……”三井妥协了,毕竟他根本不懂得怎么样去创造一个人,他只想提出自己的疑惑,“您为什么又愿意同我见面还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你对莱拉说的最后那句话——我不相信神明,但我相信恶魔。”老人说罢紧紧地闭上了双唇,三井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撬开这张化学教授的嘴。

三井找到了沃尔德曼教授任职的学校,并且施展一些小手段套出了一大堆当年有关维克多·弗兰肯斯坦的讯息。他甚至还被一位热心的女士引荐据说当年教过弗兰肯斯坦的克普兰教授。当然,这是一场很无趣的会面,克普兰教授在三井刚提出第二个问题时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不耐烦情绪,同时挥起手中的教鞭将他赶出了办公室。
三井觉得这一整间学校都挤满了古怪的老头,那个叫做弗兰肯斯坦的肯定也是个古怪的疯子。
当初的弗兰肯斯坦究竟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能让所有人都闻之变色?三井回到旅馆之后就躺在床上开始计算起自己目前可以动用的资产,他终于下定决心屈服于好奇心和求知欲准备按照笔记来行动。沃尔德曼见过他,克普兰也见过他,但没有一个人阻止自己干这件事不是吗?就连一句隐晦的警告都没有。三井做事从不区分有意义还是无意义,他只在乎有趣或是无趣。

他租下一整间废旧仓库,在备好所有必须的化学试剂之后,他也干起了和当年弗兰肯斯坦一样的勾当——蹲守墓地和停尸房,还有屠宰场。他按照笔记上所记载的步骤一步一步行动,不心急也不拖沓,按照他觉得应该按照的步伐。有些细节部分三井甚至根据自己的所学而做了改动,期间除去这间仓库,他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沃尔德曼所处学校的图书馆,尽可能地把所以有关书籍都找了出来。他还去骚扰过克普兰教授好几次,并且死缠着对方讲解了好几个关键问题,每次直到同样年过半百的暴躁老头挥舞着小木棍开始口齿不清地大骂时三井才会悻悻而去。
一整年的时间眨眼间逝去,当这个实验接近尾声时,三井收到了沃尔德曼教授寄来的一封信。
“你得为你即将见到的东西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三井打了个哆嗦,他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过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头是不是一直蹲在仓库的角落里监视自己。

“什么叫做‘注入生命的火花’?”三井看对方满意地把酒瓶往怀里揣时忽然问道。
谁知闻言克普兰教授脸色突变,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三井无法想象一个人类如何表现出圣经故事里才有的恶魔的形象,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眼神却没有丝毫退缩。他沉住气,提高声音再次问了一遍:“什么叫做‘注入生命的火花’?”这是整个实验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神迹。”简短的一个词混杂着唾液从克普兰扭曲的嘴中喷溅出来。
三井习惯性的捏住了太阳穴,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个老头是自然科学教授,他一定会像当初调侃沃尔德曼一样取笑他——您是神学教授罢,最神神叨叨最啰嗦的那种。

三井最终也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这是一个阴沉的雨夜,滚滚雷声在云层中炸响,连续忙碌数日的三井没能抵挡得住困意,趴在装有尸体的箱子前沉沉的睡去。
睡梦中一直有一个粗哑可怖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仿佛觉得那怪物将我攥住,我拼命挣扎,昏倒在地上……”梦中的三井回到了小时候,他低头看看自己晃荡在半空中的腿,抬头发现周围都是毫无印象的陌生人,他又将目光聚焦回正前方,一个简陋的小舞台开始初具模样,一个中年男子在舞台上艰难向前爬行,他的喉咙里传出一阵阵呜咽,好似悲鸣。三井很肯定那个男人就是弗兰肯斯坦,那么他造出的那个“人”在哪里?
梦中的三井觉得男人的呜咽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黑色的恐惧织就一张大网,将他包裹起来,他痛苦地挣扎想要摆脱这一切,直到网逐渐有了温度……那是一种更加具体、细腻的触感!三井猛然惊醒,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瞪着大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自己。

栗色的短发,俊美的五官,深褐色瞳孔清澈得如同稚子,而且他白得是如此的不自然!

“呃,这位先生……”三井低头一看瞬间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响,这位长相颇好的年轻绅士居然什么都没穿。
“先生,出了什么事吗?”三井按下心中的怒气,转身想要找一条毛毯之类的东西先给对方御寒遮羞。然而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动弹——他的四肢被八爪鱼一样的对方紧紧抱住,三井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刚才梦里那个网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先生,请您先放开我,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您联系警察局的人。”陌生人似乎听明白了三井的话,身手灵活地跳回地上,但他的眼神却时刻不曾离开。
三井不认为自己这间大仓库被装扮得很像流浪汉收容所,他的大脑在快速处理着信息,根据经验判断,三井认为对方应该是一个磕了药的年轻人——这并不奇怪,最近伦敦(听说巴黎也是)都流行起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品,据说尝一口便可飘飘欲仙,体验到常人难以体验的快感。三井从不去尝试那些他不清楚化学成分的药品,他可不想哪天裸着死在垃圾堆里。
也许我该劝劝这位年轻人。
三井从临时卧室里抽出一条毛毯担在小臂上,在转身往实验区走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的天哪,那真的是误闯入仓库的年轻人吗?
那真的不是——我所造出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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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看过弗兰肯斯坦原文,这篇就是我的弗兰肯斯坦了!故事的背景看起来就是很科幻很历史,以及看你开头说的话,嗯,还得是虐+BE是不小一更文好勤奋,给朵小红花藤殿一出场就这么劲爆,三井接下来会怎样爱上弗兰肯斯坦呢?看了很多藤三,真心觉得三藤好值得期待的说。虽然回帖的人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童鞋追乃的文滴!我这零回帖作者也努力填坑呢,所以小一千万不要坑掉哦,否则我会代表论坛抽打你哦!(你滚)这种电影画面感的叙事手法很喜欢,对你印象深刻的就是那篇宫三文,文笔很棒,乃大学是学啥专业的?哈哈,跑题了。
你三分球的弧线是我永远的信仰。我还是非常的爱灌篮高手,我会一直守着这个坛子,并且把自己的爱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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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目前坛子里最靠谱就是小一了~
原来昆蜉是乃啊……
会默默关注的~
栀子大,看过来:黑帮、破流,黑帮、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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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_blacklist 于 2015-5-23 15:18 编辑

回复 4# 天堂仔


    抱住阿仔不撒手!
我没有写过宫三文TT仔你对我爱得还不够深沉 大学学的国贸,想报的专业因为分数不够所以被服从调剂了_(:з」∠)_

回复 4# 天堂仔
虽然弗兰肯斯坦是个悲剧,但是这个文不会悲剧啦,我会认真做出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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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 爱之炎


    抱住小爱!原来夏日的炫彩晨夕是你!!! 跑去加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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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_blacklist 于 2015-5-23 15:15 编辑

第三章


待三井赶到克普兰教授的住处时天色早已大亮,昨晚一整夜的暴风雨将德国南部这座小城市的天空冲刷得清澈明朗,十一月的水汽早已被蒸发殆尽,空气中并没有明显的雨后湿润气息。
“不,我不会随你而去,这是你造出的恶魔。”克普兰手握教鞭,皮制的末端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敲击在桌面上,他眼神左右闪躲,不敢直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好,既然您心意已决,那么从此我不会再顾及任何约束。”三井被这个古怪老头搅得心烦意乱,终于撂下狠话。他并无其他奢求,只是寄望于完成这个实验从而窥探到当初弗兰肯斯坦身上发生的真相。
老人紧闭双目坐在椅子上,不再表态。
三井最终还是留下了仓库和他常去的英国酒吧的地址,希望这个固执的老人能够有朝一日彻底走出记忆中的阴霾。沃尔德曼和克普兰两位教授——也许是当年弗兰肯斯坦事件的唯一亲历者,往事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一场永不消失的诅咒,与每一次的呼吸同在。

三井推开仓库沉重的铁门,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听到声响立刻睁开双眼,眼神牢牢钉在三井的身上。经过昨晚的尝试性接触之后,三井了解到“这位朋友”并不懂得人类的语言,除去一副完整的颀长的成年人躯体,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只是一个孩童,眼下所有的举动不过是遵循生物本能。
临走前三井从橱柜里翻出一件深蓝色克拉夫,配上装饰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暗条纹裤子——这一套服饰是十七岁时母亲送给自己的,对于现在的三井来说尺寸已偏小。在小心翼翼帮“这位朋友”穿衣的过程中,对方只是一直保持着缄默,并且严格按照三井的指令来行动,没有丝毫多余或者自主性动作。三井只好权当自己领养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比起自己离开时,桌上的食物只少了一个角,三井捏住太阳穴,给自己和对方各倒一杯浓咖啡递了过去。“这位朋友”先是像小动物般低头嗅了嗅浓黑色的液体,然后蹙起了眉。
好的吧,至少我现在知道他不喜欢喝咖啡。三井重新倒了一杯牛奶,先自己抿了一口,然后递过去,右手举起咖啡杯做出“喝”这一动作的示范。很显然,对方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在接下来一连串的教导下,“这位朋友”逐步完美地掌握了用餐、穿衣以及必要的卫生问题解决方法,除了不论三井怎么努力都无法纠正他左手拿刀右手用叉的习惯这点。
也许“这位朋友”天生就是个左撇子——三井在心中如是自我安慰。
“我们不能一直呆在德国。”三井直视着眼前努力学习人类技能的“朋友”,喃喃道,“我必须把你带回英国,让你接受真正教育——德国只有古怪的老头子。但是,首先你得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三井告诉贾斯廷先生自己的远房堂弟因为来伦敦治疗所以需要暂时借宿一段时间,贾斯廷先生很热情的表示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三井知道,仪表堂堂的外貌为藤真加分不少——哦,对了,三井已经决定称呼这位朋友为藤真,藤真健司。
贾斯廷先生曾经在三井父亲手下做事,三井也只有在这里才会毫无顾忌的使用真实姓名而不必担心被之前的某位“仇家”寻见。这一层楼常住客除去三井之外还有四个人,一对在中学教书的教师夫妇,一位在商店做销售的年轻女郎,还有一位是职业格斗家——曾经的职业格斗家莱利先生,莱利先生总是穿着那身黄色卡尔玛尼奥尔工人夹克装和深灰色直筒长裤,三井相信即使走在伦敦最繁华的街头自己也能一眼就认出他。

“听贾斯廷先生说你表弟来了伦敦?”莱利先生开朗的性格和他阴郁的外表相差甚远,三井笑着阔步走到对方面前,来了个大力拥抱。
“哦,兄弟,你更结实了。”三井没有说谎,莱利先生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快要撑破麻布衬衫。莱利先生闻言发出爽朗的笑声,并从背后掏出了一瓶黄棕色酒,在三井眼前晃了晃。他喜欢三井身上这份既不低贱也不高傲的痞气,即使在知道了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之后。
“苦艾酒!我发誓,我在德国的这一年多里做梦梦见最多的就是它!”三井惊呼出来。
“那一定是一位叫做‘苦艾’的姑娘。”
三井拍拍对方宽阔的臂膀,转身去厨房取酒杯。就在这时,莱利先生第一次见到了藤真,他眼睛一亮,热情地迎了过去:“你一定就是三井先生提到的堂弟,我叫莱利。”
藤真怔怔的看着对方伸出的蒲扇般的手掌,犹豫了几秒,随即小心地模仿对方的样子伸出左手。两人手掌朝着同一方向,这下轮到莱利愣住了。
“你一定就是三井先生提到的莱利,我叫藤真。”藤真像模像样地跟着说了一句,只是由于胆怯,他的声音简直细若蚊鸣。

酒桌上,三井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在德国的见闻,当然,对外他一直宣称自己是去德国进修,毫无疑问他也提到了沃尔德曼和克普兰两位教授,并且大力称赞了他们在自然科学领域的渊博学识。
“我年轻的朋友,只有你会在意那些中国字一样的扭曲符号。”莱利三杯酒下肚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他再次尝试劝藤真喝酒,但是被三井不动声色地挡了下来。关于藤真,三井所坚持的底线就是将一切维持在可控范围之内。虽然在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之中藤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带有攻击性的举动,但沃尔德曼和克普兰两位教授的劝诫和惶恐的神情依旧深深地根植于他的脑海之中。
他教会藤真模仿人类说话,教会他一些最基本的社交礼仪,教会他摇头点头说是和拒绝,三井真切地希望对方如自己所想只是一个单纯如同孩子般的角色,但他不能去冒这个险。所有的享乐都建立在安全之上,三井的理智约束着他,让他总是能够在满足好奇心和保证自身安全的天平两端取得平衡。

造出藤真以来三井已经消瘦许多,夜里的睡眠也不如以前踏实,每天睡前他都要习惯性地摸一摸藏在枕头下的手枪,检查子弹是否充足枪是否上膛,他告诫自己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就必须立马清醒。好在藤真如普通人类并不能探析外人的内心所想,三井曾不止一次的在心中自我嘲讽即使一切顺利他也得到了应得的报复。

没有人告诉他弗兰肯斯坦的故事的结局。

在德国的这一年已经花光了三井全部的积蓄,流淌着三井家倔强的血液,他曾经立下誓言除非断手断脚否则绝不动用父亲名下的一分钱,所以即使抱有担忧,他也不得不把藤真锁在住处,自己独自一人出门重操旧业。他总是会为藤真留下充足的食物和水,后来,偶尔还会带回两本书扔给对方识字、打发时间。有一次某个任务需要他远赴圣彼得堡,不得已,三井将藤真托付给了莱利先生和贾斯廷先生。当然,这两位先生很早就被告知藤真从小沉默寡言性格内向。
这次的任务并不顺利,某个西班牙夫人在舞会上交到了一位高大英俊的俄国青年,两人共同经历了一段罗曼蒂克的美好时光,最后由于丈夫工作的问题,夫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俄国。夫人是这位西班牙贵族的第二任妻子,膝下并无子嗣,和前任妻子留下的两个孩子也一直相处得不太融洽。事情总是这么具有戏剧性,这位西班牙贵族在归国不久即染上恶疾撒手人寰,他的两个孩子以“父亲的第二任妻子婚后并未忠贞于伴侣”为由剥夺了她继承财产的权利,可怜的夫人并无立身之本,她在典当了所有的首饰之后决定破釜沉舟从根源上洗净当年的污点。

一个月后,坐在从天寒地冻的圣彼得堡驶往温暖西欧大陆的漫长旅途中,三井捂着右肩的枪伤开始盘算这一次任务到底是赚是亏。这并非他第一次受伤,但却是最险的一次,如果那个高大的俄国人再将枪口往下两拳的距离他就可以直接葬身在雪堆里。
连夜再坐船赶回伦敦,一推开住处的门他就疲惫地瘫倒在了沙发上,梦里乱七八糟全是熟悉的气息。
三井梦中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到底干得值不值当,他承认老套艳俗的故事吸引了自己,再加上和俄国人决斗这种令男人血脉僨张的情节,佐以贵族之间的心机和对金钱的贪婪……但很显然,他轻敌、冲动了。
混沌中三井感觉到脸上一股温热,他又想到了自己会死这个事实,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好奇心害死——这是他所追求的生活,但没想到并不是死在藤真手中。
藤真——
三井猛然睁开眼睛,正拿着热毛巾帮自己擦拭伤口的藤真感受到目光,明显僵在了原地。

“我来吧。”三井从藤真的手中拿过毛巾胡乱抹了把脸,并不算浓烈的血腥味肆无忌惮直直冲进他的鼻腔。
藤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直接走进了厨房。三井打量着他的背影,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似乎藤真就变结实了许多,原本松垮的衬衫隐约被肌肉撑起了几分,即使身高没变,整个人也更显得英气挺拔。三井大概能猜想到莱利先生带着藤真做了什么样的特殊训练,现在的他也许只肖数十秒就能制服自己——比如刚刚,三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即使是在室内,藤真也严格按照穿衣步骤一丝不苟地穿着三件套,那件黑色束腰维斯顿是三井替藤真定制的第一件外套,剪裁简单流畅,那是一家不错的裁缝店。三井的目光追随着藤真稳健而又轻盈的步伐,最终落在了自己跟前。
很好,三井挑眉弯了弯嘴角,看样子贾斯廷先生还教会了他如何做出一桌可口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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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特别的设定,别又两三年才撒把土啊!
喜欢SD一百年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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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追文!扑倒小一藤真左撇子的梗真的好亲切,之后应该有藤真左手开枪的情节吧,捏哈哈。文中说藤真能轻易的制服三井,一般CP的攻受都是谁打架更厉害谁是攻,这篇三藤还挺特别,能攻下藤真的人肯定是真爱!目前还没有感情发展,藤真已经越来越接近正常人了,期待后面的感情戏

PS:夏日的炫彩流光是什么鬼?
你三分球的弧线是我永远的信仰。我还是非常的爱灌篮高手,我会一直守着这个坛子,并且把自己的爱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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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没读过弗兰肯斯坦原文,请问作者大大藤真是怎么被三井造出来的呢?具体过程后面会写么?藤真应该是人类吧,请原谅偶的无知。后面说藤真制服三井,三井摸了摸脖子,我看了好几遍,都是藤真帮三井擦脸,木有掐他的脖子啊。这又是肿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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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 gucsile


    会不会两年都不撒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近几天可能都不会撒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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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 天堂仔


    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个名字是小爱的微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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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 琥珀川


    原著里面也没有写具体的造人过程_(:з」∠)_作者逗我们呢,那段的意思是藤真有机会杀掉三井但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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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_blacklist 于 2015-5-25 17:46 编辑

放心吧这篇文不会有情感纠葛,就连有没有情感我都说不准(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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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井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空气阴郁、晦暗,他孤单单一人骑着一匹棕色骏马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前行。草地的尽头是一座埋藏于乌云之中的山峰,偶有几只灰鸦从身边飞过,营造出一股凄惨的氛围。马在前进,但周围的景色一直保持一尘不变的诡谲,三井想要转动脖子看清周围,却动弹不得,他艰难地低头却看见一双惨白的手正紧紧扼住自己的咽喉——
他是被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的,来不及回味噩梦的恐怖,在扫到站在自己窗前的黑色剪影后不过数秒,他已完成从枕头下掏出枪转身、抬臂、举枪以及射击这一连串动作。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不过黑影翻窗而出时僵硬的动作还是出卖了闯入者已中枪伤这一事实,就在三井一步一缓地向窗口靠近途中,卧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三井全身上下的肌肉再次紧绷,他下意识地贴紧墙面,将握着仅剩一发子弹的枪的手臂对准门前。

三井敏锐的目光拨开微弱烛光所形成的光帘,只一下就定在了藤真如画般平静的面容上。许是因为之前一直对藤真怀有芥蒂所以三井从未认真观察过他的容貌——那可真是让水仙花都羞于绽放的俊美,绝不阴柔但有着世间罕见的精妙,仿佛是东方匠人手中洁白的瓷器,浓密双眉和深不见底的黑眸堪堪勾勒出两道青黛花纹。枉费自己一辈子风流倜傥阅花无数,三井无奈地扯起了嘴角,他能感受到在心有余悸的强力心跳之下自己每一寸皮肤的跃动,那是每一个毛孔每一块肌肉纤维的颤动和咆哮,夜色如水,从他裸露的小臂和脖颈上滑过,吹干了那层细密的冷汗,柔软的织物紧贴于皮肤,窒息的痛苦让干涸的躯体再次叫嚣出声。
这是个魔鬼,不可靠近,现在他确信无疑。
三井理了理衣襟,在黑暗的掩盖中将手枪重新藏于床褥后来到了藤真跟前。
“闯进了一个小贼,你去睡吧。”三井一开口声音就连同血液快速冷却下去。
藤真点点头,退出三井的房间。自始至终,他的表情一直冷若冬夜寒星,毫无波动。

三井重新回到窗口,在探身往下观望时,赤脚踩到了一个金属硬物,他弯腰拾起,待看见硬物的具体轮廓之后不由皱起眉头。可真是惹上了棘手的人物,平日里喝酒聊天不觉累,但若要自己因为牵扯性命之事去见他还不如直接挨一枪来得痛快。

藤真站在伦敦最大的剧院门前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手指的微微颤动显示着他此刻的惊慌无措。虽然他平日里一直都是这样一副表情,但三井知道他在紧张,紧张于刺眼阳光和嘈杂人群——藤真的情绪全藏在眼睛里。三井拍拍他的肩膀,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跟上来。三井带有几分恶趣味,故意加大步伐往前多走一段距离后转身站在了柱子和墙壁形成的角落中,他在观察藤真。
这是回到英国后藤真第一次走上繁华的街头,三井私心不希望藤真和外人有过多接触,他所做过的最坏的打算是在藤真失控时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与其同归于尽,他不会将世间置于自己所创造出的危险中。他不应该让藤真出门,但这次情况特殊,他可不想还未揭开弗兰肯斯坦之谜就死于非命。
藤真的眼神不过失神几秒,然后就很迅速地找到了三井所在并快速向其靠拢。他如此信任我,是否笃定我不会加害他?三井拉着藤真的袖口不动声色地绕过一位低头惊呼的少妇时心中暗自好奇,他瞥了眼藤真,对方也偏过头看向他,四目对视,三井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场是某个知名剧团主演的《奥瑟罗》,三井敢打赌台下坐着的一大半女士都是冲着奥瑟罗的扮演者——那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舞台上总带着抹不尽的哀伤,舞台下却有着郁金香般灿烂笑容的年轻男子而来。
“她爱我,为了我出生入死的遭遇。”奥瑟罗站在元老院里,紧抿双唇,表情坚毅,只有颤抖的身躯在提示观众他正处于极度的悲愤中,控诉结束后全场维持了大约一秒的寂静,就在这片寂静之中他忽的张开双臂,那具修长有力的年轻躯体就像是箭凌厉地划破一切,感情爆发开来,奥瑟罗毫无畏惧开始地为自己的爱情辩护。台下已经有女士掏出手绢开始小声啜泣。
“我爱她,为了同情苦难的那颗心!”
“哦——”藤真身侧的那位女士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三井听见声响越过藤真看向那位表情夸张左手揪着衣摆右手紧握心脏的女士,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当公爵问出:“你有什么请求,苔丝德蒙娜?”三井发誓自己听到了不下五句“求求您可怜可怜他们”的悲痛呼喊。

三井发誓以后藤真再也不会对戏剧感到好奇。

他轻车熟路地绕到后台,伦敦万千女性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奥瑟罗——仙道彰正在卸妆。
“门口那束郁金香如此特别,我一猜就是你。”仙道只凭借声音就听出了来人是三井,说罢,他转过身来冲着三井以及身后的藤真露出了一个不算太得体的爽朗笑容。
“得了吧,门口的花可不比清晨的花市少。”三井斜倚着某件大道具,耐心等对方脱下笨重可笑的戏服。
三井和仙道是发小,因为家境相仿两人从小就一同“出生入死”结下了男孩子之间的友谊,他们一同捉过甲虫捞过小鱼,刚入学那会儿还一起捉弄过学校的嬷嬷结果被领回家各自挨训。只是这两家人谁也没料到十七八岁那会儿这两兄弟会一同选择离开家族独自闯荡,三井从此在社交圈销声匿迹,仙道则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明星。
刚离开家那几年,碍于往日情面,三井几乎来捧场过仙道的每一场新戏,之后因为三井工作的特殊再加上仙道开始了全欧洲的巡回演出,两个人一年能碰上三次就已实属万幸。

仙道在与女演员们逐一不舍道别后,已时至深夜。仙道带着三井和藤真来到一家隐藏于市的地下酒吧,他们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胡乱叫了两瓶酒。待彻底坐定之后,仙道才隐然发觉比起自己,藤真似乎更愿意挨着三井。他撇了撇嘴,略有些委屈地抱怨道:“看样子我的魅力还是比不上三井。”三井哼了声没做回应,藤真则是继续保持正襟危坐。
仙道心思清明,这一下就明白了三井是天生对自己免疫,而他带来的这位美人估计是百毒不侵。略感无趣,仙道收起几分笑容,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三井从怀里摸出一块鸡蛋大小的六边形金属牌,推到仙道面前。
“这是我的东西。”仙道一边肯定一边摩挲着金属牌背面用刀刻下的A字,这是他亲手刻上的,不会有错。
“它应该在哪里?”三井单肘撑着桌面,微微起身逼近,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
“它一年前就已经属于我的一位露水红颜,她人应该在日内瓦而非英国。”仙道看着三井的目光明亮,毫不闪躲。
三井没法判断他所言虚实,在藤真出现之前只有这个人让他无从琢磨,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还有无。况且三井很早就猜测到仙道绝不是台面上这样清清白白,他在伦敦甚至整个欧洲的地下结了一张多大的网——没人知道。

“过两天剧团要去日内瓦演出,你要跟去探个究竟吗?”,仙道单手托腮,笑得一脸纯真善良。若此时有女士从桌边路过,那么她一定会为仙道展露出的笑容而倾倒,但很可惜三井不是女人,看着仙道的笑,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脖子,让人无端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就算仙道再厉害也不该知道自己正打算去日内瓦这件事,返回住所的途中,三井一路紧锁眉头沉默不语。走到门前他才有机会分神回头去关心藤真,但回过头之后才发现此刻身后只有空荡荡的街道,浸染着清冷的月光,阴森,苍凉,一片愁境惨地。

三井撞开木质大门时酒吧里正乱作一团,他不顾店主的惊呼和怒吼,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堪堪撞见藤真一个干净利落地过肩摔后单膝顶在仙道的背部,将他牢牢牵制。脸紧贴木质地板,再也没了往日优雅倜傥的仙道用余光瞥见了人群之中的三井,他立马卸了力道大叫救命。直到被三井拉出酒吧藤真也没能想清前一秒还和自己势均力敌剑拔弩张的人怎么下一秒就能软如绸缎似乎被人断了筋骨,三井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习惯性地想要捏太阳穴,抬起的手臂却在下一秒被藤真用不算太温柔的力气打开。三井半张着嘴,在满心诧异中看着藤真缓缓靠近自己,一秒之后,太阳穴上传来了力道适度的揉捏。
看样子自己在他面前做这个动作次数过多。
三井笑得很是无奈,约莫一分钟,他就拍了拍藤真的手背,示意对方可以收手。

月光下,藤真的眼睛晶晶亮,三井知道他这是有话相对自己说,但没能组织好语言。
“不用担心,我与仙道自幼相识,不会有问题。”
藤真眼中锐利的光芒终于柔和下来。三井有些苦恼地想自己大概造出了一个保镖,就是伦敦阔佬们天天带在身边保命的那种。
“还有……”三井故意将尾调拉长,不出意外再次欣赏到了藤真紧绷神经的动物模样,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在藤真的脑袋上拍了两下,当干燥的掌心触碰到柔软的发丝时,三井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举动。
也罢,回归初心,就当自己领养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三井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还有,你以后别再和他动手,你打不过他。”
闻言,藤真原本已温柔如水的目光瞬间燃起火焰。
三井虽然不想打击他的信心,但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了好,毕竟以后还会接触:“我知道现在的你还不能打败莱利先生,而就连莱利先生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会从一开始就估算出你的等级,然后用几乎同等的实力将你拖垮。”
藤真的双眼已经恢复至黑渊一般的深邃寂静。
“他是一只猫,最爱玩弄猎物。”比起自己的玩世不恭,仙道简直要恶劣上数十倍。说完最后这句结语,三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彻底沉默下来。
他已经答应仙道一同前去日内瓦,他要去找寻传闻中弗兰肯斯坦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员——帕拉塞尔,弗兰肯斯坦尚在人世的父亲。三井不知道这一行会发掘出怎样的秘密,但无论如何,直觉都告诉他这不会是一场平静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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