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南藤/清神】洪潮(即将更新) - 伤痕の绊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50'), fid = parseInt('53'), tid = parseInt('377')
返回列表 发帖
不管是不是冗长的文,只要能写出好文,一定顶,加油,支持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TOP

公告:

1暑假到了,于是乎重新开始不定期更新。

2不做任何速度承诺。

3因为作者同时还在创作两部原创作品,所以本文的质量会因为投入精力的问题,有所下降。因为不是作者主要的作品了,写这文就图一乐,轻松一下而已。(有人居然可以用这种题材来娱乐轻松,世间少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打酱油

TOP

在香港机场写的次回预告:

Next episode:

Jin Soichiro and Fujima Kenji attend the funeral of a former university friend, Valentine, who was tragically taken by a car accident in Italy. The dead friend had a reputation as being a daddy, but after the funeral Jin and Fujima learn something new about him from the Marxist professor mentioned earlier by Minami in Chapter 1.......

Coming soon.
===
at Hongkong ariport. Waiting for flight back to Chengdu.

I intended to do the update here, but the computer has problem typing in Chinese.

It is difficult to resume the series; when I developed the plots several months ago, I only wrote down prompting words to remind me the plots, but now so long has passed that I can barely recall what I really meant when I wrote the concise "prompting words" down. So now, it is like writing a new thing.

To some extent, I do not want to resume the series, for the reason that I cannot devote as much attention to it as before since I am working on other staff. The quality of writing is a matter of devotion and committement.  I don't want to make the impression that the beginning is much more delicate than the later parts. I could just comfort myself that I should concentrate on my other staffs and save this one for the later. But the thing is, I know, if I do not continue right now, I will never pick it up again.

In a sense, Writing is now or never. Always.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打酱油

TOP

好长,还没有到清神,耐心等

TOP

又碰到了河蟹内容没有权限ORZ……

老大你可真是挖了不少坑啊我对你的感情真是像对富奸一样又爱又恨,

不过看到你说有事,又舍不得催坑了……

TOP

小七。。。你让我情何以堪。。。我终于看到乃了。。。终于乃又要更新了。。。=   =暑假快到了。。。
叔也要找点事干。。。也许没事更更文啥的都是有可能的。。。爬爬墙也是必须的。。。
PS,加油!不管是原创还是手头的同人!!!!叔都看好你哦,等着乃的文哦~~~
一个长得像苦瓜的西瓜非说自己是哈密瓜。。。

TOP

本帖最后由 beatrix007 于 2011-9-6 05:34 编辑

4.1   是日,东京都阴翳凌空

       窗外的阴云正透过明镜的窗玻璃不怀好意地向帝都大学图书馆里窥视。期中考试降至,本科生都异常用功,一些人甚至打起了睡袋,在图书馆里安家落户。很多年前有人曾对藤真开玩笑说,如果帝都大学图书馆兼开青年旅舍,有一届又一届的拼命三郎捧场,不怕没有生意。像往常一样,这个玩笑得到包括藤真、神和偶尔也呆在一旁的清田的欢迎。像往常一样,开玩笑的人,是帝都大学无人不知的大情圣栗林*瓦伦丁。栗林的父亲是日本人,最早是山海塾的舞蹈演员,表演时将全身涂上白色的粉末,跳着扭曲而又沉默的现代舞,成天活得像个现代社会的原始人标本。他年轻时的梦想,是要将这种内秀的舞踏跳遍全世界,他跳过了巴黎,马德里,布宜诺斯艾利斯,纽约,最后来到了罗马。在罗马,栗林慧三遇见了传统歌剧演员露西亚,他和露西亚结了婚,回到了日本,因为露西亚喜欢宁静的生活,于是乎栗林结束了自己漂泊的艺术之旅。后来有人问栗林*瓦伦丁,相不相信,“现代发于传统、终于传统”这句话,瓦伦丁说,当然。他说他父亲的现代舞生涯始于对传统的厌弃,而他的现代舞生涯又结束于演唱《图兰朵》的优伶。栗林*瓦伦丁没有子承家业,走上艺术之路,他说自己热爱自由,而艺术是最束缚人的东西,每一次成功的表达,背后隐藏的是不可计数的反复练习,是枯燥的磨练,是反自由的修饰。

     栗林太热爱自由,热爱到连艺术这个被所有人视为最终极的表达方式的东西,也容不了他。
   
      坐在帝都大学图书馆档案室里,藤真凝望着摊在桌上的一卷厚厚的论文集。来资料室之前,他无数次愤怒地想,他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谁。而现在,他知道了。
       在芭提雅那晚,山崎曾说过,几年前有一位帝都大学的研究生,像他们收集过证据,信誓旦旦地说,要帮助他们脱离苦海,但最后却只是写了篇论文,得了一笔学术赞助奖金,出国去了。这件事情东京警视厅芭提雅行动小组的人知道了,但谁也不感兴趣,他们日夜放长线钓的大鱼是国际知名的毒枭,小小的人口倒卖,不能引起他们的重视。按照他们的话说,凡事要有轻重缓急。南烈似乎对东南亚人口倒卖有些兴趣,但他回到日本后就匆匆赶回了大阪,因为那里最近也正连续上演着这样的骨肉离散惨剧。南说,被拐卖的孩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父母拼命忙于工作,无法顾及周全。藤真说,这境况真合适那些”社会派”的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么?南笑道,如果真有汤川那样的侦探把事情都解决得滴水不漏,警察倒也轻松,可惜大多数人间惨剧,不是不知道凶手,而是知道了凶手,又能拿他们怎样。是啊,能拿他们怎样,藤真说。

      是啊,能拿他怎样?藤真问自己。他一下飞机就来到帝都大学图书馆档案室,连续奋战了八小时,为的是要找出那个向山崎许诺了一切,又毁掉了一切的学术败类。可是藤真也明白,就算他知道了对方的尊姓大名,又能如何?对方不是警察,不以与歹徒搏斗为生,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学术人员,以卖文和卖思立命,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只要论文不涉及抄袭、剽窃、盗用,他凭什么去责备对方?然而就像往常一样,他固执地做着暂时还找不到意义的事情,整整八个小时,天渐渐亮了,又渐渐地暗下去,放晴了,又阴了,现在还正要下雨。一篇篇有用没用、高明劣质的论文从他指间划过,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研究生们浪费了如此之多的纸张,那些纸张来自葱茏的山林,它们原本可以为疲惫的旅者提供阴凉的庇护。

      栗林*瓦伦丁。其实他早就该想到的。几年前他听说瓦伦丁搞到一笔去国外做研究的基金,于是便提着相机和背包,登上了波音777。他竟然没把这件事和山崎的陈述结合起来,藤真责怪着自己粗心。大概也不是粗心,或许是一开始就不愿意相信,那个在自己的想象中自私、龌龊又猥琐的学术败类,就是和自己同窗了6年之久的栗林*瓦伦丁。
      藤真不恨瓦伦丁,或者说,一点也恨不起来。其实这很想瓦伦丁的风格,他是那样的热爱自由,热爱无拘无束的生活,以至于他从不为自己的吊儿郎当、自我中心有所愧疚。他曾漫不经心地说过,藤真,你把自己搞得太逼仄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受不完的苦和流不完的泪,而你不能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就觉得自己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和权利,要记住,你只有一次生的机会。藤真觉得,栗林是对的。他比他活得恣肆得多,也许只有那样才能算是真正活着。栗林不可能为了山崎兄弟牺牲自己的幸福人生,因为他不可能为任何人牺牲。

     看来,将希冀寄托在栗林*瓦伦丁的身上,山崎兄弟是彻底地牺牲了,藤真苦笑着合上了厚厚的论文档案夹。

    在说服山崎这件事上,藤真不得不佩服自己,南烈和牧绅一事后也都说,芭提雅那个暗流汹涌的晚上,没有他真是想象不出第二天的黎明。然而藤真自己却很明了,他和山崎,并不是说服与被说服的关系。在山崎答应了他们开出的价码时,他实际上也为藤真戴上了枷锁。山崎不相信明天,而藤真要他相信他闭上眼所能想象的任何一个美好的明天,如果有一天藤真能够以胜利者的一方像山崎宣布他输了,那么前提条件是,这个美好的明天必须到来。而如果这个明天到来,他们中任何人,都不是输家。

      可是明天会到来么?藤真问自己。他觉得在自己的脑海中,左侧充满的是栗林*瓦伦丁灿若地中海上细碎阳光的笑容,右侧漂浮着山崎瑢愤怒如古老图腾上抽象怪物的眼神。而在他看来,笑容和愤怒都是那样天经地义、顺理成章。到底是要阳光,还是要图腾?他觉得这个问题本身,既无道理、也无答案。

      藤真掏出手机,他要给瓦伦丁去个电话。他要问他,地中海是不是有传说的那么美,西西里究竟值不值得一游,罗马斗兽场到底有什么价值,还有梵蒂冈,教堂会不会很无聊。在这之后,他想顺带问一句,对那篇为他带来学术荣誉和公费旅游的论文,他究竟是怎么想。

     他们已经失去联络很久了,他换了手机,不再有瓦伦丁的电话。他要打电话给神宗一郎,也许他会知道意大利人现在的情况。电话通了,神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他问藤真,为什么这时候打电话来,难道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藤真说。

     栗林*瓦伦丁。神说。

     栗林*瓦伦丁怎样?藤真问。

     死了,昨天,在那不勒斯,汽车翻进了海里。神回答。

----以上,4.1。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打酱油

TOP

小7!!!泪奔啊······

我是你的沙发么????
牧绅一的外形+牧绅一的内涵+藤真的内涵=某丰穷极一生梦想的男人···

TOP

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忘了前面的内容,我再微微提示一下。对后来剧情有影响的几个点有以下这些:

1。清田在国际犯罪组织“玛丽安”中做卧底。牧绅一是他在警方的联络人。
2。山崎瑢说几年前有个研究生曾许诺调查玛丽安贩卖人口的事情。现在我们知道这个人就是藤真大学时候的好友(也是神的好友,神和藤真同是帝都大学)栗林*瓦伦丁。藤真刚摸到这条线索,就在这时,瓦伦丁在意大利出意外身亡。
3。土屋在大阪忙于处理最近频频发生的人口拐卖事件,头绪全无。而其中一名受害者,是南烈少年时住在贫民区的伙伴小叶子。

记住这几点就可以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打酱油

TOP

小7,更新了要编辑一下标题啊,俺先呼呼,明天来看~~~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TOP

回复 116# 摩羯旦旦


    没办法,人状态不在,写出来的东西也就只能这样。学习和原创都影响了这小说的质量。我觉得充满了罪恶感。。。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打酱油

TOP

我。。。我激动跟一个。。。失踪人口又回归一个。。。我感动。。。=  =虽然是我自己失踪了。不过再次见到小七我好激动。。。=   =见到你的文,我更激动。。。见到你更的是洪潮我已经无话可说了。。。~~~~(>_<)~~~~ 抱大腿。。。
一个长得像苦瓜的西瓜非说自己是哈密瓜。。。

TOP

4.2 是日,东京都阴翳凌空

“老师已经把初初稿写好了么?”电脑那头,编辑部责编喜出望外的声音加载在电话信号的嘶嘶声中传来。
     
“已经写好了,不好意思,让你们就等了。”明知电话那头的责编不会看见自己的表情,神宗一郎还是习惯性地将他那种常常
出现在新作宣传海报上的笑容挂在脸上。这种职业性的作风,让他感到很安全,就像在小说里赞美牺牲、歌颂爱情一样安全。
     
“那我现在就到老师家来取稿子?”
     
“好,我在家里等你。”
     
挂了电话,神走回桌上的电脑前,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自己几分钟前才完成的全文的最后一句话上。“要在这个深刻的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肤浅。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目之所及,总有无数深刻的生命在肤浅地划过人生。”

一边啜着红茶的神,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这笑声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但忍住几秒钟后,他又再度笑了起来。他完全可以想象,下一次片桐编辑把自己的修改意见带来时,一定会以责备的语气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写出这样的句子,明年恐怕就只好去候补芥川文学奖了!”“现在不是还在直木奖的范畴内么?”他想他大概会这样安慰片桐。而后,片桐可能会趁机对隔壁那个负责纯文学的工作室进行一番打击:“那种所谓的[纯文学],虽然颁奖的时候大家高度关注,但实际上又能卖出基本呢?反正,像我们这样的工作室是不做这种书的。秋原老师,对这一点,您应该早就了然于心了。”秋原*景一郎是他的笔名,也不知道为什么,总编瞧不上“神宗一郎”这个名字,硬要诌一个风花雪月的“秋原*景一郎”。
     
要写作就不能做自己,做自己就写不了作,后来神无意间提起这事儿,总编淡然一笑,耳语一句,若无其事地走开。

到现在,他还判断不了这话的真伪。神相信,如果他问其他人,一定会有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想写作就必须做自己,做不了自己就写不了作。为了避免这种自相矛盾的局面出现,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就这个问题征询过任何其他人的意见。

赶在片桐编辑来之前,神决定把新写好的章节再通读一遍,争取多校出几个错别字,免得给责编添更多的麻烦。虽然他很清楚,让作者自己来校稿是绝无可能的,因为,basically,他太清楚自己所写的语句,他所校的稿不在屏幕上,而在心里。而这份在神宗一郎心里的稿子,在他心里,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校对的价值。

有好几年时间,神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人们会永不厌倦地沉浸在这种即使看上一遍也会令人无比厌倦的故事里,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苦、笑、涕、泪,在这些故事里,除了这些,便一无他物,但神知道,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知道,在故事之外的世界里,在这个他们触手可及的世界里,除了这些,还有许多比这些更重要的事情。

神宗一郎想了好几年,没想通这个问题。而现在,他想明白了,他想明白他真正需要关心的不是人们为什么喜欢读这些他不喜欢的作品,而是他为什么明知这些东西没有任何价值却还在孜孜不倦地生产这样的东西。如果他将这样的想法告诉其他人,他们一定会说他庸人自扰。作家也要吃饭嘛,他们会这样劝导他;他可以选择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说辞,不过他知道,这并不是最终的答案。如果想要吃饭,他还可以做许多别的工作,而那些饭都比现在的这碗要好吃。但他并没有那样选择。

神知道,在之后的几年里,这个问题将取代他之前的疑惑,成为他脑力游戏中的大Boss,直到把这款游戏打通关为止,他可以不去深究一些更麻烦的事情。神对这样的变化感到满意,就算不满意,在刚赶稿接触的愉快时刻,他并不打算纠缠这些问题,就像他自己在小说末尾所写的一样,他正在肤浅地划过深刻的人生。

“宗一郎么?.....我是栗林慧三......栗林*瓦伦丁的父亲......"在片桐编辑到达前的最后一分钟,神接到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瓦伦丁在那不勒斯出了车祸......人车都落进了海里......葬礼将在星期六举行......”

原来人生真的是可以肤浅地划过的,真的,放下电话时神闭上眼睛,默默地想,就像穿着冰鞋在冰面上不以为意地前行一样,毫不费力,一个不留神,一划就永远地划过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打酱油

TOP

虽然抢了SF,但还要回顾一下剧情

TOP

4.3  是日,东京都阴翳凌空

在葬礼入口处签名时,神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该签哪个名字。来参加故友的葬礼,很自然地应该写故友熟识的“神宗一郎”,当他打定主意写下这四个汉字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太久没有使用过这个曾经被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相比之下,“秋原景一郎”在过去的几年里倒是不知道反复签过多少万次。为了在签名售书时能够在扉页上留下漂亮潇洒的字迹,他曾无数次地在纸上演练经过专业人士精心设计的签名。夜深人静,看着桌上铺开的一张张写满密密麻麻的“秋原景一郎”的白纸,神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心理变态的跟踪狂,执着地在纸上写着自己或深爱或憎恨的人的名字,提醒自己永远不要遗忘。唯一不同的是,对“秋原景一郎”,这个被他自己制造出来的但同时又控制着他的人,神既不喜欢也不憎恨。

终于,在短暂的出神之后,神在名册上签上了久违的“神宗一郎”。丧葬公司负责在入口处监督的女工作人员对着他的脸张望了半晌,忽然惊喜地叫道,你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小说家秋原景一郎么?这一声惊喜的叫喊在小范围内惹来了小小的关注,身边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他,神冲各个方向投来的目光一一笑笑,而后不留痕迹地混入了灵堂里已然黑压压的人群。

神对那位丧葬公司的服务人员相当不满,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在葬礼上应该扮演的是一位和顾客同辈同伤的职业人员么?在扮演这样的身份时发出惊喜的叫喊是极为不专业的;而他则还不得不非常专业地恪守“秋原景一郎”这个身份,回敬以礼貌的微笑。神觉得这很不公平,人们总是以极高的标准要求他扮演好“秋原景一郎”,但却扮演不好自己的角色。

混入灵堂的人群中后,神发现,人不能没有信仰,因为没有信仰的人的葬礼,一定会非常糟糕。栗林*瓦伦丁就没有信仰,相比于死后,他对生前更有兴趣。他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在28岁的花样年华碧落黄泉,因而对后事种种丝毫没有交代。此刻,他的葬礼正在佛教与天主教两种强大势力的对峙中尴尬地进行着。瓦伦丁的父亲栗林慧三是虔诚的佛教徒,因此,瓦伦丁的棺木前正有一个脑门锃亮的和尚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口齿不清地念着令人昏昏欲睡的经文。瓦伦丁的母亲是坚贞的天主教徒,因此,瓦伦丁的遗像下面正摆着受难的十字架和造型优雅的圣母怜子像。瓦伦丁的父亲正和着和尚的音律,默默地念着经文,而他的母亲,正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双手合十地祈祷。而其他人,其他应邀来捧场的过客们,除了和葬礼相关的不谈,似乎别的什么都在谈。

人常恨生命只有一次,不能活许多次,此时此刻,神反倒觉得,生命只有一次倒也罢了,可恨的是一次的生命不能死好几回,让不同的人按照不同的方式妥妥帖帖地与自己告别。因为生命只有一次,于是也就只能死一次,于是不同的人都掺和在这唯一的一次告别中,种种滑稽和不和谐,让生命无法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从接到消息到来参加葬礼,整个过程中,神并不感到难过。或许是因为以前和瓦伦丁接触得太多了,那些太过鲜活的记忆让他一时半会无法真正适应“死去”这一事实。现在,身处在这样一场混乱的葬礼中,这种可笑的场面反倒让他生出几许尴尬的感伤。

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瞥,看见街上一把把次第绽放的雨伞,神才意识到,原来外边下雨了。他走到窗边,窗外的雨声隔着厚厚的玻璃,隐隐约约地传来,比屋内的交谈声和诵经声要微弱许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神的感官中,那雨声却让屋内的嘈杂显得渺远。或许,这也是一种补偿,神默默地想,让瓦伦丁的生命终结在这样一场既喧嚣又荒芜的葬礼中,恐怕连上苍都感到不妥,于是这场雨就是用来平衡这一切。神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屋里的人全都沉下心来,陷入痛苦,为了平衡这种苦难,蒙蒙的阴天会忽然晴空万里。

神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朝自己袭来,身后似乎有人正走向自己。从窗玻璃的反光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蓝色的瞳孔,清瘦的身躯。栗色的头发似乎比平时凌乱了几分,不像过去那样一丝不苟地打理过,这让玻璃中的身影显得比过去更加迷人。

熟悉的身影走到他旁边,同样望着窗外,似乎也在想关于这场雨的一切。有几分钟时间,他们肩并肩地站在窗边,呼出的暖气在窗户上开出一朵朵朦胧的白花,白花渐渐扩张,又渐渐散去,在那不知道具体几分钟的几分钟里,他们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表达出任何想要说话的意图。

——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上一次见面时,神曾经这样对此时站在身边、那时坐在他对面的人说。说这样的话让神感到自己傻乎乎的,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向大人抱歉。但仔细想想,坐在对面的人,不过是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同龄人而已,到了二十几岁这个年龄,一岁等于什么也没有。且说到底,他不过是向这个世界妥协了一丁点而已,写了几本能糊口的文字,享受了一点点他人微不足道的吹捧,又没有作奸犯科,杀人越货,他有什么可抱歉的。

——沉默。坐在对面的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蓝色的瞳孔中透射出来的目光很空洞,与平日里犀利有神的目光截然不同。他似乎正在以这样空洞的目光告诉对方,在他眼中,心里,他早已不存在了。

几年前的那次对峙,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最终以神的欠身离开告终。几年过去了,神发现,藤真那种“目中无人”的作风仍让他感到轻微的呼吸困难。其实神知道,一直都知道,藤真那种由崇高的标准所支撑的尊严和品位,从来没有对他失去过影响力。每当他想要进一步对生活、对世界妥协时,他就会想起他,想起他的“目中无人”,尽管最后他仍会说服自己,按照自己的目标一步步“沉沦”下去。但他会想起他,这就够了,他既不能忘记,又无法追随,对他来说,这种进退维谷的煎熬,是一种既温柔又残忍的惩罚。它不是锋利的刀剑见血封喉,但却像陈旧的风湿,贯穿一生。

窗外的雨没有停的意思。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集体悼念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在旁边人的催促下,神和藤真加入到了排队献花的队伍中,一前一后。而两人的沉默,还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嘈杂人群中蔓延。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打酱油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