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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牧藤】嗨,健司(又名《似火流年》)8.29日更新番外一

本帖最后由 摩羯旦旦 于 2011-8-29 11:39 编辑

1.“爱知之星”的耻辱登场

又来了,而且速度比上一轮进攻更快。
诸星大一个敏捷的左右移步,晃开了挡在身前的防守球员,迎向那个运球如飞,已然越过罚球线的小个子球员。
离终场时间还剩下10秒,比分78:77,诸星所在的羽贺中学领先。
艰难的打败了好友兼宿敌——牧绅一领军的南山中学,却没有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决赛对手。
栗林学园篮球队,这支在爱知县中学篮球界,历来籍籍无名的队伍,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站在决赛的赛场上,并且和传统劲旅羽贺中学,缠斗到如此惨烈的地步。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小个子球员吧?栗林学园的控球后卫。他就这样突然地,闯进所有人的视野之中,像一颗光芒乍现的星辰。
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打篮球的诸星,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稳健而轻灵,大气又刁钻的球路。
视野广、速度快、思维敏捷、传球手法丰富,他的组织盘活了整个球队的攻和守;而且还有一手可怕的三分球,当球队久攻不下之时,常常成为给予对方的封喉一剑。
他已经得了多少分了?三十分,还是四十分?
诸星来不及多想,因为那个人已经攻到了他的面前,一双比场内灯光还要灼亮的眼睛,望着前方。而诸星却没有把握,他的焦点究竟是自己呢,还是周围的其他球员。他是会传球呢,还是自己进攻?
这个人太漂亮了,纤瘦的身材、栗色的柔发、秀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色,漂亮的让人难以将他和“篮球”,这种激烈碰撞的运动联系到一起。
当然诸星不会再这样想,因为他和他的球队,已经吃够了教训。
一上场时,从对方的队伍中发现这样一名球员,那种诧异和轻视,以及随之而来承受的强大压迫力和攻击力,简直是太鲜明而惨痛的对比。
藤真健司——诸星敢保证,无论自己的篮球生涯有多长,都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紧张的思维来不及估算时间,藤真已经托着篮球,在他面前高高跃起。
时间不够,来不及组织进攻,终于还是要自己单打么?身体的本能让诸星挥起双掌,封住了藤真可能进攻的路线。
唇角微微的扬起,藤真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看不出笑容底下的含义。
而诸星的直觉却是——不妙了。果然,藤真迅速的收回手臂,目光向诸星右后方飘去。
要传球吗?诸星看不见自己身后的情形,但看得到藤真的左臂正钻向自己的腋下。
果然是要传球,诸星几乎不假思索的,向藤真手中的篮球拍去。即使是打手犯规也没有关系,通常判罚对方重新开球,而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羽贺中。
可是,当自己的手掌离篮球只有微乎其微的距离,诸星看见藤真的动作倏忽变了。
藤真的前臂上扬,手指灵活而有力的向上挑起,篮球离开他的手掌,呈现出一个向上飞行的弧度。
诸星的眼神也跟着变了,糟糕,他这是射篮的动作!
刚刚省悟过来,诸星耳边已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自己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藤真的手腕上。
裁判的哨声响起,阻拦犯规,藤真获得两次罚球的机会。
于是诸星站在离藤真不到两米的距离,看着他稳稳地掷入了两个罚球,场上场下,欢声雷动。
原本一面倒支持羽贺中的观众们,大概也这变幻莫测、刺激不已的比赛过程中,期待着爱知县中学篮球界,世代交替的时代吧?
突然之间,一向以顽强坚韧著称的诸星大,居然产生了一种“就这样快快完结了吧”的念头?
确实很疲倦,不仅仅是体力,还有那透支到快要崩溃的脑力。
跟藤真健司这样一个人斗智斗力,折磨要远大于刺激,不知道换了牧绅一,会怎么想?
攒动的人头中,看不见牧坐在哪一个方向。但是诸星知道,他一定在看台上。是会唏嘘自己的技穷,还是感慨藤真的出色?
羽贺中的控球后卫拿球后,飞快的向对方场地推进,栗林学园已经一分反超。
“防守,防守,比赛还没有结束!”在藤真响彻全场的果断喊声中,终场哨声响起。
牧绅一从看台上站了起来。个子矮小的藤真,已被他欢腾的队友们的高大身躯所淹没,诸星正向看台回头,身影看上去,有些疲惫和无奈。
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在即将离开爱知之前,还能看到世代的交替。谁会是未来爱知县高中篮球界的霸主?
还是初中起,就有“爱知之星”美誉的诸星大?还是这个横空出世,惊才绝艳的藤真健司?
原本对陌生的神奈川高中篮球充满憧憬的牧,突然对这个行将离开的地方,产生的强烈的好奇,和不舍。

“阿牧,真的要走吗?好想继续跟你打下去,一直到高中、大学。”和牧并肩坐在石椅上,看着眼前旋转着的巨大摩天轮,诸星的声音像是在叹息。
“嗯,这个特招的机会很难得,无论是海南大学,还是海大附属,都是体育强校,特别是篮球。”牧按了按诸星微仰的脑袋,松蓬蓬的菜花头,感觉熟悉而亲切。看上去早熟的有点过于淡定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薄薄的伤感,“算了,和你杠了三年还是输多赢少,你就当我逃走好了。”
诸星嗤的一声,似是在嘲笑牧的做作,“本来还想有机会看看,你跟那家伙的比赛,谁会赢。阿牧,老实话,有点不甘心啊。”
“没关系,你还有时间跟他一决高下。”牧呵呵一笑,像是在宽慰诸星,又带着几分认真,“在身体条件方面,你比他有优势,到了高中,还是你的赢面大吧?诸星,你说将来在全国大赛,我是会碰上你呢,还是他?”
诸星回过头,瞪着牧,半晌,又是嗤的一声冷笑,“阿牧,你还真有自信啊,到了神奈川,有能耐先打进全国大赛再说吧。”
“哼哼,那是一定的,你等着吧!”
“我去玩一会儿!”诸星跳了起来,朝摩天轮跑去,把牧甩在身后。
牧把身体靠向椅背,双臂枕在脑后,伸长了双腿,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看着摩天轮在视线的一角转个不停,亮蓝而不灼眼的青空下,云片慢悠悠的飘过,变幻作各种可爱的姿态。
神奈川,未来的高中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2.认识的过程很平淡

上了JR,把行李放好,车厢还很空,牧就在尾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对面坐着的,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孩,打扮却很中性。宽松的灰色高领毛衫,直筒牛仔裤,运动鞋。
她正垂着线条柔和的双肩,低首翻看手中的一本时尚杂志,所以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她流畅秀气之中,带着些棱角的脸部轮廓,以及覆额的深栗色短发下,露出两排长长的睫毛,和一段高挺的鼻梁,肤色呈现出健康的白皙。
从她的身上,隐约飘来一股柠檬的清新气息。牧没来由的觉得心情很好,又觉得这样盯着人不太礼貌,便把视线转向窗外,看着晴朗的天空下,飞快变换着的风景。
这时,牧兜里的手机响了,是诸星。
“喂,阿牧,你到海大附属了?怎么样,去篮球部报到了没有?海大附属的篮球队很强吧?”
“没有,还在路上。”
牧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诸星对篮球的狂热,只在自己之上,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在一起交谈的话题,十之八九,都是跟篮球有关的。
原本他说过,要用一个县大赛冠军的成绩,来为自己送行的,可惜却败那个叫藤真健司的球员手上吧?连十拿九稳的大赛MVP荣誉,都拱手让出了。
诸星一定十分的沮丧和不服。其实要论个人和球队实力,诸星并不见得就逊色于藤真。只不过面对那样一个突然杀出的高手,就算是自己,一时之间也会觉得不适应而束手无策吧?
真是奇怪,为什么在一年前,就没有听说过栗林学园,有一个叫藤真健司的篮球手呢?
“阿牧,我报了爱和学院。”诸星在电话那头继续说。
“爱和学院?那是县内篮球水平最高的高中啊,恭喜你了诸星。”
牧没有注意到,当他用兴奋地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那人,眼皮微微一掀,两道明亮的瞳光从牧的身上扫过。
结束了通话,JR正好行驶到了下一个站点,很多人走了进来,车厢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
“对不起,先生,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一个甜美的女声在身边响起,陌生的称呼让阿牧未加注意,仍旧欣赏着窗外的景致。
“对不起,先生,您……”那个女声又问了第二遍。
“呵,没有人。小姐你弄错了,他刚满十五岁,一个初中毕业生而已。”音量不大,却很清亮,如同凉凉的小风,穿梭在这人气蒸腾的车厢之中。
牧终于省悟,回过头来,看见座位边上站立的那个少女,此刻她的脸庞有些发红,神情局促的向牧道歉,“啊,真是很抱歉,打,打搅了,同学。”
说完她立刻退到车厢的另一侧,并不在牧的身边坐下。牧又愕然的把目光转向刚才说话的人。
五分优雅、三分有趣和二分讥诮,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有些古怪。
牧吃了一惊,这个从一落座起,就被他当做是女孩子,而未多加留意的人,居然是几天前,刚刚在决赛场上,硬生生的把冠军从诸星手中夺走了的——
“藤真健司?!”
“牧绅一。”
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牧还是掩不住的惊诧,而藤真的口气却平静的很,带着微笑。
“你认识我?”牧更加意外了,从淘汰赛开始,一路过关斩将,他并未和藤真遭遇过一场。
“牧绅一,南山中学篮球队队长,178公分,71公斤,控球后卫,实际上可以胜任任何位置。最突出的特点是冷静的头脑、充沛的体力,以及……”
藤真看似漫不经心,却异常流利的报上了牧的家门,并在最后停了一会,唇边又勾起了一丝笑意,让他显得太过秀气的脸,看起来有几分顽皮,“……超越同龄人的力量。”
“咳咳咳。”他怎么对自己了解的那么清楚?而那个“超越同龄人的”定语,让牧忍不住一串连咳,掩饰自己的尴尬,黝黑的面皮似乎有些发热,不知道藤真是否看得出来。
“我曾经推演过,决赛的对手是你,所以专门研究过你的打法。”
藤真说的轻描淡写,却让牧默然了好几秒。县里的强队、强手如林,莫非藤真的脑子里,装了海量的对手资料,同样也包括诸星的?
牧自认从来也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可是遇见打篮球打到如此费脑子的,藤真还是第一个。联想起他和诸星的对决,那步步为营,苦心孤诣,却又兼具刁钻莫测与开合奔放的球风,牧不禁为诸星感到痛苦,而自己感到一点幸运、一点遗憾。
“呵呵,知道的比我自己还透彻,可惜没有机会交手了。”牧只好干笑了两声。
“是的,可惜了。”藤真的叹息听上去充满了诚意,突然他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咦,没有机会?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爱知?”
“你要离开爱知?”这下轮到牧惊讶了,“我不知道呀,我是说,我自己要去外地念高中,所以大概没什么机会交手了吧?”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要去哪里?”
“神奈川,海南大学附属高中。”牧老老实实的回答。
短短的几分钟交谈,让他觉得藤真就是这样一个人,似乎有一种距离、有一种高度,使人难以无拘无束。却也另有一种亲和力,和他交流使人觉得舒畅、快乐。
“居然这么巧……”藤真喃喃自语。
“什么?”牧不太明白。
“我也要去神奈川念高中……”
“啊?”如此的巧合让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得让人觉得有点乏味,于是牧又问:“你也是体育特招吗?”
“不是。”藤真“啪”的把手中的杂志扔到二人之间的小桌上,秀眉一挑,很意外的,显出一点的厌烦,“今年轮到跟我爸过。”
腾真的话牧完全听不懂。可是看见对方双臂一抱,也把视线转向了窗外,优雅的色彩之下,仿佛多了些冷傲,便讪讪的不再发问。
虽然交谈到最后,莫名的以一种不太愉快的感觉中断了。但是牧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兴奋在蠢蠢欲动。
说不上什么原因,大概是注定多了一名强力的对手,自己在神奈川三年的高中生活,会更加有趣了吧?
应该是这样的。牧的心情,又开始愉快起来。他支着下巴,和藤真一起看窗外的风景,目光扫过桌上的那本杂志,好像是一个时装男模,看上去相当有型。

3.太好了,这是一所男校!

“藤真,藤真健司!这边呀!”牧和藤真刚刚拖着行李跨出车厢,立刻就被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女声,灌进了耳膜。
然后他们就看见十多米开外,一块粉红色的牌子在大幅度的招摇着,上面用很Q的字体,写着“藤真健司”的字样。
高举着牌子,雀跃挥舞着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容貌一般,看起来却很有活力的样子,正朝他们这边跑过来,引得上下车的乘客纷纷侧目。
“来接你的?”牧问藤真。
“大概是吧。” 这样夸张的场面,难得他还是一脸的淡定。
那个女孩子跑到藤真面前,把分红牌子夹在胳膊下,从随身的大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瞅了瞅照片,又上下打量了藤真一番,而后者就那样闲闲的站在那里,望着她忙忙碌碌。
既然藤真有人来接,牧很想跟他说先走。可是又觉得场面有趣的很,便饶有兴致的看下去。
“啊,没错了,是您。”那女孩子对藤真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马尾辫子刷的甩到前面,始终淡定的藤真,也不得不后退了一步,“我是藤真先生的助理,浅野青子,请多指教。”
一只手伸到了藤真的面前,指甲剪得短短的,很干净。
“请多指教。”藤真笑的很优雅,很礼节,也伸出手去,和那女孩子握了一下。却在浅野的眼光乍亮,嘴唇刚刚咧开半个笑容之际,放开了。
连牧都觉得,这时间掐的,好像有点煞风景。
“是这样的,藤真先生本来想亲自来的,可是临时有一位国外的重要客户到横滨,需要藤真先生亲自接待,所以让我来接您,您一路上辛苦了。”浅野一面向藤真解释,一面偷眼看他的表情。
藤真面带微笑,似乎非常有耐心的听完浅野长篇大论的理由,然后就简单的报以一句“不要紧,一样的。”
很酷,很气派。牧在心中暗自评价,开始好奇,浅野口中的“藤真先生”,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又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育出藤真如此的气质?
“藤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啊,这里还有一位同学呀,真是非常抱歉。”聊了半晌,浅野好像才发现牧的存在,又是一个深躬鞠了下去。
牧一地黑线,太阳穴突突直跳。
自己就算没有藤真那样气派有款,可是场上场下,从来也都是引人注目的人物,今天终于被狠狠的无视了。
“不用,一起走吧?”藤真握住了牧的手腕,回头问浅野青子,“顺便送我的朋友一程,可以吗,浅野小姐?”
藤真的力道不大,只是象征性的阻止。可是被他这样一握,牧却觉得仿佛有着极大地说服力,不由自主的留下来了。
“停车场走几步就到,请跟我来。”
浅野在前头引路,一叠儿的小跑,胳膊下的粉红牌子掉下来了也不觉察,牧俯身拾起,和藤真交换了一个眼色,好笑的摇了摇头。
“是先送您去藤真先生的住所,还是先送您的同学?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有请教您贵姓?”浅野总算想起了这个问题。
“牧,牧绅一。”牧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回答。很好,又被无视了一次。
“先去海大附属,然后去翔阳高中。”藤真回答。
“好的。”浅野答应着,发动了车子,却突然发觉藤真话中的不对,“哎,翔阳高中?可是藤真先生说,接您到他的住所。”
“我也是藤真先生,浅野小姐。”
为什么有人可以把不容置疑的话,说的如此优雅;把傲气十足的态度,表现得如此从容?
牧悄然望着车窗上映着的藤真的侧脸,叹息。然后记住的一个名字:翔阳高中。

拖着行李箱,行走在翔阳高中的主道上,藤真觉得还算满意。虽然这两年轮到跟爸爸过,可是学校还是妈妈给选的。
“绿”,好像是这个学校的主色,校门是青色砖石砌成的,质朴、稳重、气派。
满眼葱茏茂密的阔叶乔木,步步清荫,随处都飘荡着草叶的气息,自然、蓬勃、热烈。
最让藤真感到高兴的是,来来往往穿着绿色校服的学生,都清一色是男的。
翔阳是一所男校!真是太棒了,这样从小学三年级起,就从不间断的骚扰着自己的情书、巧克力以及女孩子的表白,都会告一段落了吧?
再往前走,是一片比较空阔的广场,总算有了其他鲜艳的颜色。大大小小的社团,都打起各色条幅、旗帜和告示牌,在招纳新成员。
“你好,同学,是新生吗?我们是学校剧社的,你要不要加入我们?这个是简介,你的形象很好,一加入就会有角色的,考虑一下吧?”眼前一个人影翩翩闪过,是个清秀的男孩子,不由分说就把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塞进藤真的手中。
“同学,我们是校合唱团的,你要不要过来了解一下?”又一张传单捅到了藤真鼻子跟前。
剧社?合唱团?算了吧,我可是受够了。藤真肚子里好一阵嘀咕。
小学一年级起,藤真就参加过剧社,因为屡屡被老师夸奖“长的漂亮”,结果分配到的角色,不是白雪公主,就是辉夜姬什么的。甚至他那高大结实的女同桌,都可以反串王子,而他还是被扮成了仙蒂瑞拉。
到了初中,按照妈妈的意思加入合唱团,倒是挺受指导老师的器重。正常情况都算好,可是合唱团男生多,女生少。一到排起特殊队形,女生数量不够的时候,他就被套上一条连衣裙,塞到女生堆里去了。
为什么要打篮球?为什么要参加田径队?为什么要练空手道?因为,我、是、爷、们!藤真在心里再一次呐喊。
绕过一个弯,拐上了通往宿舍区的路,周围总算是安静一些了,藤真把手中一大把的宣传材料,一股脑儿的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报了到,填了表,藤真就到了新生宿舍楼,第一印象还是不错。
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明亮,每间两个人,一人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柜子,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看着清爽。
其中一张床上放了些东西,看来他的舍友比他先到了。
藤真把行李搁在空置的那张床边,正准备收拾,就听见宿舍门口一阵人声,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藤真认得他,刚才报到时见过,是他们的舍监。
舍监走进房间,来回看着藤真对面的那张床,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看起来好像是不够长啊。”
搞什么鬼?藤真冷眼旁观。
“好吧,这两天你先凑合一下,给你定制一张够长的床。”舍监冲着门口吆喝。
“唔。”门外有人答应了一声,声音透着点郁闷。
藤真这才发现,靠门边还站着一个人,不禁让他吸了一口凉气。
好高啊。这个人站在门边,脑袋都快盯着门楣了,怕是有190公分以上吧?
舍监走了,那高个子踱进房间,往床上一坐,藤真只听见“咯吱”一声响,忍不住替那张床担心。
“你好,你也住这间宿舍吗?我叫藤真健司,请多指教。”藤真主动地打招呼,难得的,对这个人一时充满了好奇。
“花形透,请多指教。”那个人抬起头,五官称得上俊挺,却带着几分严肃的味道,架了一副黑框眼镜。

4.我只有169公分

唔,吃得好饱,翔阳高中食堂的伙食真不错,至少中华红烧肉相当正宗。
花形惬意的摸了摸肚皮,根据他从小到大的经验,要长得高,出落的结实,就要多吃肉,多运动。
关上宿舍的门,又探头到窗外觑了觑,没人。花形蹑手蹑脚的回到床边,从枕头下方的席子下方的褥子下方,摸出了一本《PINK GIRL》,沿对角线在床上躺了下来,长度刚好。
咣当一声,正当15岁少年花形透青春之血沸腾之际,房门被撞开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N分之一秒,花形手里的书,已经戏法似的,变成了《当代物理》,一个全无借力的仰卧起坐,姿势也由斜歪在床上,变成了危襟正坐。
不动声色的扶了扶眼镜,花形看了一眼几乎是冲进来的人,把书封皮朝上搁在桌面,站了起来,摆出礼貌迎客的姿势。
差不多四十上下,不高,但是魁梧,头发剃得又直又短,像是一大蓬的刷子,腮帮子两边密密麻麻的尽是胡渣子。
“健司,健司,你总算是到翔阳来读书了。”那人把花形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突然一把抱住了他,一边用力拍打着花形的后背,一边老泪纵横、悲喜交加的嗷了起来,“我可是盼到你了,我们翔阳打进甲子园有希望了,呜呜呜。”
“那个,大叔,我不是藤真健司。”花形等着那人的抒情告一段落,看着那顶着自己下巴难受之极的粗硬脑门,讷讷的说道:“他还在食堂,说要等第二批红烧肉。”
“什么,你不是?”那人一下子松开手,跳了开去,又从下到上的,用眼神死死地把花形刮了一遍,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啊,瞧这高度,瞧这身板,瞧这肌肉,怎么看,都是一块棒球健将的好材料。”
“我真的不是,我叫花形透,我是篮球手。”
“啊哈,健司,你又在捉弄叔叔是不是?你从小就很顽皮,很狡猾。”
很顽皮,很狡猾。花形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虽然藤真现在看起来不太像。
“谁找我?”终于,那个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花形目无表情的指了指那个人,坐下,又拿起来了那本《当代物理》,没他事了,做人要简洁。
“你是……”那人踱到藤真跟前,眯起双眼,流露出浓浓的困惑。
“藤真健司,我好像听见刚才有人在叫我?”有人,不是花形,自然就是这个大叔了,可是,好像不认识啊?看起来不太像是老师,瞧他长得如此“有艺术气息”,没准是老爸那边的人。藤真彬彬有礼的站着,肚子里快速的思忖了好几个问题。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藤真健司?!”那人又是窜得老高,外加一声嗷叫,吓得本来就眼在书中,耳在书外的花形,差点也跟着跳起来。难为藤真还表现的一派从容雅致。
“你真的是棒球比赛的最佳投手?真的是篮球比赛的MVP?真的拿过全日本中学生运动会的百米冠军?”那人噼里啪啦的报出一大串荣誉之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极度怀疑的眼神盯着藤真,“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只有170公分?”
然后,花形眼角的余光,终于发现藤真的脸色变了。
原本秀气的眉毛往额角处斜挑,直直的像两把小剑,眼神也仿佛有了金属的光芒,虽然语气听上去还是闲闲淡淡的,“您看错了,我只有169公分。”
“你真的是,健司……”那人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脸庞,从指缝中钻出了类似呻吟的声音。
“您又是谁?”
“我是你古谷房叔叔啊,你不记得了?。”那人终于像是放弃了什么,表情变作又伤感,又慈祥,摸了一把藤真柔顺的栗发,“想当年,我可是跟你爸爸一起被称作全日本棒球界的‘双璧’。当年如果不是你爸爸追走了你妈妈,你现在就是我的儿子了……”
古谷房谦也,藤真总算从遥远的记忆中,搜索到了这个人。可是,这跟自己是谁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藤真的太阳穴一阵抽搐,赶紧打断了古谷房的二次抒情,“叔叔您专程来看我吗?真是太感谢了。”
“啊,别这么说,我现在是翔阳高中棒球队的教练呢。”古谷房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藤真的面前,“这个是校棒球队的入队申请表,我已经先签字同意啦。”
藤真正要伸手去接,古谷房却一个转身,把申请表啪的按在了花形的面前,“怎么样,花形同学,你这样好的身体条件,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棒球队?”
“啊?”花形惊愕的抬头。那个大叔正对他咧着嘴笑。
藤真笑的依然云淡风轻,荣宠不惊。可是花形却觉得,周身的气温,好像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皮肤有点冷飕飕的,直冒鸡皮疙瘩。
当天下午,藤真健司到翔阳高中棒球队,递交了入部申请表。
在此之前,花形踌躇再三,好像想对藤真说点什么,却又终究未说。

“老师好。”当牧绅一走到海大附属篮球馆前的时候,坐在门口的那个人就蹦到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的鞠躬,抬起头后露出一张憨厚的、歉意的脸,“真是不好意思,我早到了,我是新生高砂一马。”
很高,自己的头顶正好齐他的鼻尖;很壮,手臂的两侧似乎刚好跟其中一扇门平行。而那张脸……咦,他凭什么叫自己老师?分明看起来比自己更老!
于是牧用平静的,带着非常隐晦的优越感的口气说:“我也是新生,高砂同学。”
“哎?”
十几分钟之后,来篮球部报到的新生都到齐了,那阵势,简直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不愧是体育名校啊。这么说吧,挤在这个屋檐下的每个人,几乎都是顶着各种头衔和荣誉来的。
比如那个高砂一马,就是静冈县的新科MVP,专程投奔海大附属来了。有点奇怪的是,却不见神奈川本县的MVP。
自己在这群人当中,实在是显得平凡了点啊,牧望天花板,突然想起了藤真。
队长说,那个裹着毛衣摇折扇的是教练,叫高头力是吧?此刻,他正慢悠悠、笑眯眯的,对黑压压的一片新丁说出了第一句话:“天气有点冷啊,大家先去做个热身运动?随便到操场跑25圈吧,不多,就10000米。”
哄——嗡——骚动的声波在篮球馆内回荡,牧看见身边的高砂一马,原本黄褐色的脸膛,刷的就白了。放眼望去,能保持一开始或骄傲的、或镇定、或雀跃的态度的,没几个人。
为什么不是20000米呢?牧觉得有点儿遗憾。
差不多40分钟之后,在高头明显带着讶异和激赏的眼光里。牧第一个以直立行走的姿态,踏进了篮球馆的大门。接着队长一拳头就砸上了他的肩头,“你小子,真是不错啊!”
然后牧用平稳的气息,谦虚的回答:“有点儿小疲劳。”
刨去中途晕倒的、落跑的,包括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回来的,最后来篮球部报到的新生,只剩下了1/3。
牧绅一高中篮球生涯的第一天,算得上很是拉轰,并且充满了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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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千万别以为花形是个老实人

“这样看起来,就要宽敞多了。”高头摇着折扇,一脸舒畅的自言自语,用所有人都刚好听得见的音量。
牧的耳朵好像听到了一片咯吱咯吱的咬牙声。
“希望接下来的三年里,还能看见各位呀。”高头偏偏又加了一句,煽情又煽火。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个连在热火朝天的篮球场,都衣冠楚楚、折扇翩翩的老头,根本就是个魔鬼。每次训练都是先来个10000米,然后是200个掌上压,接着就是跑篮训练、传球训练、篮板训练、对抗训练……
于是两周下来,原本足够一个加强连的球队新丁们,跑的只剩下了不到30个。
不过,让牧意外且欣慰的是,高砂一马居然也顶住了。虽然每次训练完,都累得像头死狗。
虽然很巨型,体力却不行,牧在心里默默评价。又想起了藤真,小小的个子却能满场飞,缠得素来体力傲人的诸星大死去活来。
不知道藤真现在怎么样了?翔阳高中的篮球部,不会也有一个这样恐怖的教练吧?
“接下来,我想向各位介绍一下神奈川高中篮球的情况。”
高头的话一出口,牧又听见了一片放松的唏嘘声。想来这个话题不会太短,大家正好趁机休息一下。
“神奈川真正意义上不败的劲旅,只有一支,就是我们海南。”高头的折扇哗啦的合起,麻子大脸的表情踌躇满志,“自从本人执教以来,已经连续17年打进全国大赛。”
球员中的新丁面面相觑,都不禁有点儿动容,看来这老头傲慢、装腔作势、往死里整人,倒确实是有一些资本的。
“其他各校的实力和战绩,都是起伏不定的。比如今年,县内值得关注的球队,大致有——”大家的反应,显然让高头很满意,故意顿了一顿,等面前一张张的脸上,都露出了好奇而着急的表情,才慢吞吞的说下去,“首先是陵南高中,他们一直都很留意引进高素质的球员,今年还加入了县内高中新生的第一高度,一个196公分的中锋。”
这个数据在队员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牧看见高砂的嘴也张开了,比他还更高,这个目前看起来靠高度和力量打球的巨汉,有对手了。
“接下来是武里高中,有过5次打进全国大赛的历史,从来没有跌出县内八强,是传统强队。还有就是湘北高中,虽然一直都是弱队,不过,有今年本县的MVP加入,嗯,姑且关注一下吧。”
牧在等待着高头的下文,等待他分析自己在意的那只球队。可是高头却把话题转到“虽然我们海南很强,但是各位不要轻敌”、“希望各位,能延续海南的不败战绩”等等。
没有提到翔阳高中篮球队?牧感到相当的讶异。心里嘀咕着教练啊,你的情报不够啊,漏掉了我们爱知县的MVP啊,单单是那个人,一旦给他打顺了风,就很够海南吃一壶了啊。
不过,虽然教练你轻敌了,我是一定不会的。尽管藤真很强,但最后赢的一定是我,是我们海南,牧暗自用力握了一下拳头。
然而牧却不知道,不是他的教练轻敌,而是在高头掌握的,神奈川全县高中篮球队的名单里头,根本就没有“翔阳的藤真健司”这样一号人物。
捧着队长新发下来的主客场两套球衣,主紫色的,挺好看。自己是9号,这个号码不错,初一的时候,也是这个号码,而到了初三,就理所当然的是4号了。
不知道藤真的球衣是什么颜色的?几号?牧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文艺又感性了,老是惦记着一起从家乡来的那个人。

“那我们先走了藤真,周末训练再见。”一堆的人簇拥着藤真到了宿舍楼下,才依依不舍的告别,都是翔阳高中棒球队的新丁们。
“再见,再见。”最后一个队友转过身的那一刻,藤真的脸部肌肉总算是松弛了下来。没有想到来了男校,依旧有这一大票热情惊人的拥趸。
藤真加入棒球队的这两周,凭着其精湛的球技,以及其他一些说起来挺没意思的原因,让前来投奔棒球队的人数,一下子蹭蹭蹭的直窜了上去,目前差不多已是翔阳的第一大社团了。
古谷房教练更是乐开了花,终于坚定的相信藤真是块宝,不再住缠着他追问, “那个叫花形透的大个子为什么不来棒球队”了。
呼!藤真吐了一大口气,抓起毛巾胡乱的兜头脸一阵乱擦,然后发现花形正呆呆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我的脸很脏?”藤真问,又狠狠的往脸上搓了一把。
“呃,没事。”花形的嘴角一抖,其实,他是看见那么精致秀气的一张脸,居然被藤真毫不温柔的蹂躏着,就觉得一切真是不和谐。
不幸的作为室友,藤真在棒球队的表现和号召力,花形是成日里的耳闻目见。自己明明比他高,比他壮,比他长得爷们,比他入学的成绩好,等一下,最后一条好像可以忽略,可是……
想到自己在篮球队的遭遇,花形又扶了扶眼镜,忍住了想叹气的冲动。
“虽然你平时看起来就很郁闷。”藤真站在花形面前,认真的说,“可是你现在好像特别郁闷,有心事?”
“呃,没事。”花形再一次重复着。
能不叫他郁闷吗?整个初中阶段,他好歹一直都是强队的主力,却没有想到,翔阳的篮球队居然是那么回事。
新旧队员加起来,刚好只够组成两队进行对抗训练,连多一个替补都甭想。也没有正式的教练,就是学校指派了一个体育老师来担任指导,还是一个快退休的干瘦老头。
真是落魄啊,花形在心里哀哀的叹息。看着藤真利索的将一件干净的T恤套在身上,前看后看左看右看,都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花形差点忍不住就要把那件事,跟藤真提一提了。可是话倒嘴边打了一个转,到底还是咽下了肚去。
藤真这样的人,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劝说动的吧。从他加入棒球队的动力和效率来看,对他最有效的,其实是直接而强大的刺激。
今天训练结束后,指导老师向翔阳高中篮球队全体成员,兴奋的宣布,为了“让大家玩得高兴”,他邀请了县内第一强队,他学弟执教的海南大学附属高中篮球队,周末前来翔阳进行一场友谊赛。
可是老队员们的反应,可不像老师和新生那么兴奋,不是灰头土脸,就是忿忿不平,然后欺负老师耳背,低声咒骂着有毛病啊,没见过请人上门屠宰自己的。
当花形知道,在去年的县大赛中,海南队以全替补阵容,和超出100的大比分,杀得翔阳溃不成军之后,反而暗暗高兴。前辈们形容的越惨淡,他越高兴,因为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是来了。

6.从棒球手到篮球手

这周六上午,海南附中篮球队的新丁们,就在教练高头力和队长尾西骏的率领下,雄纠纠气昂昂的开赴翔阳高中。全体二三年级的老队员都缺阵,捎带上尾西队长,还是因为礼貌问题,以及对翔阳的“姑且关注一下”。
出发前,高头宣布了先发球员的名单,牧和高砂都入选了,牧依旧打控球后卫,而高砂得位置也还是中锋。
不过,高头特别对牧做了一番专门的指导,“我知道你的个人能力很强,但是海南一向是靠集体作战的球队,要信赖你的队友。”
接着尾西骏又捶着牧的肩窝,“加油,小子,我一年级的时候,教练也对我说过这些话。”
再强烈,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呀,然后牧看见他的队友们的眼睛,一下子都红了、亮了。
“是。”牧恭恭敬敬的回答,黑脸上带着单纯而谦逊的笑容,心里却是在说:“我有这个实力!”

跟庄重气派,洋溢着现代气息的海南附中相比,翔阳高中的校园显得古朴雅致,场地笼罩在绿荫下,楼群被树丛包围着。行走于其中,心情似乎都会格外的平静。
但牧的心情不平静。即使教练和队长都说,翔阳是一支弱得不能再弱的球队,这一场比赛,最多只能算一次热身运动,可是牧还是克制不住兴奋。
尽管素来都是快速调整状态的比赛型选手。但一想到要跟藤真打比赛,一想到藤真运着球,风一样的杀过来的情形,一想到藤真栗发飞扬、汗水淋漓,一脸冷静又一脸傲气的模样,牧全身上下的细胞,好像都特别的活跃起来。
自己正好和藤真对位。藤真再场上的特点是,速度很快、视野广阔、头脑冷静且应变能力强,投篮命中率很高,虽然个子不算高大,但是丝毫没有体力问题。
嗯,就是这一点,他打起球来好像特别的拼命,甚至有点狠悍之气,对于任何的攻击和碰撞,都无所畏惧。
可是以他的身材来说……哎呀,一会儿可要担心了,千万不能碰伤了藤真。
这个念头刚钻出脑袋,牧自己就忍不住失笑。说什么呢,在球场上火力全开的时候,哪里还有闲暇顾上这些?还有藤真应该是一个骄傲的家伙,知道自己心里这样的想法,怕是生气的可能要大大的超过感激吧?
牧正在神游五湖四海,耳边突然传来高砂的沉声闷呼,“啊,当心!”
视觉虽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牧已经感觉到隐隐的一道锐气,正破空向自己袭来。
视线范围不远处,出现了一块棒球场地,一个棒球呼呼地冲着自己的鼻子飞过来。本来,凭借着灵敏度超人的运动细胞,牧完全可以避开这个流弹的袭击。
然而,他的脑袋刚刚条件反射的,往后仰了一个小角度,就看见棒球场地最高点的投手区,站着的那个人。即使隔着一道网,牧还是一样就认出来了:藤真健司!
于是牧呆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大大的不对劲。就在牧这N分之一秒的失神之间,他已经失去了躲闪的最佳时机,于是他只能大惊失色,在队友的一片惊呼声附中,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棒球,扑的一声,命中自己的脸蛋!
啊,很痛啊!不过这声惨呼只是在牧的胸腔里回荡。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叫痛?更要紧的是,牧看见藤真跑出了棒球场,正向他这边奔来。
“呀,你没事吧?”藤真秀气的五官在牧的眼前放大,双目中带着明显的关切。
这让牧觉得很受用。半个多月不见,藤真好像晒黑了点?
“还好,好像没有受伤。”藤真睁着大眼睛,仔细察看着牧的脸蛋,还用手指在他的脸上按了按。
那是因为我脸黑,看不出来。牧心里嘀咕了一句,接着把腰杆字一挺,爽朗的一笑,“没事,这点打击不算什么。对了,你现在参加这么剧烈的运动,一会儿比赛还有体力?”
“比赛?什么比赛?”藤真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眼中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哎?就是一会儿跟我们海南的比赛啊?”
“没有啊,教练没说今天要跟海南的棒球队比赛啊?”藤真的困惑更浓了,水汪汪的眼睛开始变得有些朦胧,看得牧好没来由的,觉得鼻腔里像是有点堵,呼吸不太顺畅,脸上被藤真按过的地方,不怎么疼了,反倒丝丝的痒了起来。
“藤真你真会开玩笑,什么棒球比赛,我可不会打棒球,我说的是篮球比赛!”
“哦,明白了!”藤真终于是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袋, “你是说,跟篮球队他们的比赛。真不好意思啊,我正好有训练,没法去观战了。”
“什么他们?什么观战?”这下轮到牧困惑了,又愣了几秒,终于想出一个理由,“难道,你不是正选?是替补?怎么可能?”
“什么呀?”藤真的笑容就纯净无害,抬高了手用力拍打着牧的肩膀,“我没有加入篮球队啊,我现在是翔阳高中棒球队的主力投手!”
“啊?!”牧突然觉得藤真这句话像是外星语言一样,令他难以理解。

虽然翔阳篮球队很弱,真的很弱。可是牧却始终憋足了一股子悲愤,没错,就是悲愤,仿佛看见正义被践踏,美好被毁灭,而自己却束手无策,只能无语恨苍天的感受。
于是整场比赛下来,海南附中的新丁牧绅一,就宛如一台开足马力的压路机,轰隆隆的碾过球场,挡者辟易、阻者披靡,攻击攻击再攻击,毫不手软的从翔阳身上砍走了60分。
连在一旁观看的高头教练,都忍不住在肚子里叹气,虽说全力以赴,虽说不可轻敌,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个打法,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一点了?

看着花形透脸颊上的那块淤青,藤真无语了。今天是怎么了,接连两个熟人,都伤在同样一块地方。
“怎么了?看起来很惨的样子?”
“被海南那台压路机给撞的。”
“压路机?”
“牧绅一!”花形白了藤真一眼。
“啊哈哈哈,花形,你比他高大,会撞不过他?”藤真笑的没心没肺的,“而且,他还受伤在先呢。”
“藤真健司,你不要太过分!”花形气的那块仿佛那块淤青都在颤抖。
“咦,你今天好像火气特别大?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必要吧?”
“输就输了,我是气不过海南那帮家伙的嚣张劲。”
藤真发觉,平日里总是闷闷的花形,今天好像话特别多,表情也更加丰富,不由追问了一句,“他们怎么个嚣张法呢?”
“他们说,亏翔阳还是所男校,这里的男生却像女孩子一样,一点都不经打。”
(远在海南的牧,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会是有人造我的谣吧?)
“什么?!”藤真霍的站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
桌子没裂了吧?花形心里“咯噔”一下,又看到藤真的眉毛竖了起来,眼中又有了金属的锋芒,嘴唇抿的像两个小刀片。这样的表情,半个多以来,他有幸欣赏到了两回。
当天下午,藤真健司到翔阳高中篮球部,递交了入部申请表,同时又去棒球队,递交了退部申请。
古谷房教练急的就差没飙出眼泪了,拉着藤真的手,语重心长,肝肠寸断的说道:“健司啊,你不能这样啊,球队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再说,你打什么篮球呢,你应该继承你爸爸的事业啊。”
本来藤真还一肚子一脸的歉疚,一听这话反倒火了,“什么?我继承他?饶了我吧教练!啊不,古谷房叔叔,我可是个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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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其实我就是来踢馆的

花形的眼珠子就像是一个锺摆,随著藤真拖地的走向,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你再不去吃晚饭,红烧肉就要被抢光了。”
“可我觉得就这样撇下你先走了,好像很不讲义气。”
藤真霍的扬起拖把,直指姿势舒坦的靠在替补席上的花形,“你要真讲义气,就应该过来帮我一起拖!”
“村上队长有令,要你一个人拖。”花形对手指,看起来有点委屈。
“胡扯,你以为那家夥会来偷窥你吗?”藤真咬牙。
“可是,我觉得他也许会来偷窥你……”
“花形透!”拖把终於在藤真的手上变成标枪,奋力掷出,直奔花形。
在翔阳棒球队众星拱月,风光无限的藤真健司,怎麽会在加入篮球队的第二天,就沦落到被队长村上宽纪罚拖地的份上呢?
事情还得从藤真获准加入篮球队,刚刚领到新球衣的那一天,也就是昨天说起。

傍晚,海南附中的队员们刚刚在篮球馆集结完毕,今天高头教练没来,於是就想著,要不要把10000米跑少少的给它缩一缩呢?
正当他们关起门来,鬼鬼祟祟的商量著的时候,突然篮球馆的大门被哗的推开,唬得一干做贼心虚的家夥们差点没跳起来。
接著,他们就看见门口多了一个人,虽然个子并不高大,但是站的很笔挺,臂弯中夹著一个篮球,微扬著脑袋,站在铺泻进来的金色夕光中。
篮球馆内所有人的眼睛,霎时都亮了。
这麽说吧,如果要用一个字,来概括海南队员的特点的话,那就是:糙。具体一点的话:全都糙。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长得太精致。那头发、那脸型、那五官、那肤色,如果不是从他运动背心下的身板,还能看得出是个男孩的话,那群糙爷们中的好几位,没准都要冒心眼了。
等一下,运动背心?大家终於注意到了他的背心,鲜亮的正绿色,赫然印著的字样是:翔阳。
啊,原来不是新加入的队员啊,大家好一阵失望,然後又都不解,翔阳的队员来这里做什麽?
只有一个人此刻的心情,游离於团队之外,那就是牧绅一。
第一眼认出了藤真,第二眼看清了藤真的行头,牧的心情只能用“又惊又喜”来形容。
藤真加入篮球队了?藤真终於打篮球了?他是专程来海南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麽?
“对不起,打搅各位了,我可以进来吗?”
藤真的视线在三十多张脸上扫了一遍,在经过牧的黑脸时,单边的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应该是微笑,可怎麽瞅著,好像总带点阴气的表情。
“当然可以。”队长尾西骏总算抢在一干手下前回答,让海南篮球队看起来,不那麽像集体白痴,然後往藤真跟前一站,很有威势又不乏友好的问:“请问,同学你怎麽称呼?”
“翔阳高中篮球队,一年级生,藤真健司。”藤真也迎著尾西,踏了一大步,面带微笑,侃侃而答。即使身高跟尾西骏有著近20公分的落差,可还是那风度、那气势,却一点也不落下风。
“哦?那麽藤真同学有什麽指教?” 尾西纳闷,不是刚和翔阳队打过一场吗?印象中,没有这个人啊?
“我是新加入球队的。非常可惜,错过了和号称神奈川王者的海南队的比赛,前辈们都说,这个机会可是难得一遇啊。所以我今天来,是希望各位前辈,可以弥补我的遗憾。”藤真说的慢悠悠的,但清晰、响亮的声音,却足以传到海南篮球馆的每一个角落。
自从藤真跨进来起,就静的掉根针都听得到的篮球馆,一下子传出了乱哄哄的喧哗声,甚至还有人不禁瞪著藤真挖耳孔。
没有听错吧?这一长串听起来彬彬有礼的话,其实就可以用四个字概括,“我来踢馆。”
终於,大家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嘴巴上也热闹起来。
这也太嚣张了吧?这里可是还王者海南的地盘。他单枪匹马就闯了进来?就凭他那副模样,就凭他那个身板?别以为自己长得像个女孩子就可以讨便宜,爷们上了球场,可是只认球衣不看认脸蛋的。
只有牧一个人,在暗地里一边叹气,一边生气。
藤真还真做得出来呀。虽然他是很有实力,可是高中篮球却不是闹著玩的。而且海南队的球员,全都经历了惨烈的淘汰式训练,能留下来的前辈们,各个手底下都是有硬本领的。
而且藤真也太目中无人了,真要让他这样大大方方的进来,洋洋得意的出去,一旦传扬出去,王者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虽然和他从一个地方出来,可自己好歹也是海南球队的一员!
这边牧在肚子里盘算著,那边尾西队长发话了,“哦?藤真同学想怎麽个弥补法呢?”
坏了!牧的心里打鼓,尾西队长的性子虽然爽朗,可是也是出了名的傲气,藤真这样大模大样的来踢馆,怕是要大大不妙。
“客随主便。”更糟糕的是,藤真还是面不改色,一副不怕死活的模样,“一对一,一对二,还是其他方式,都可以的。”
混蛋,你还不如说你一人对整个海南球队。藤真的态度终於把牧也给惹翻了。
“哼,还是主随客便吧。”果然,尾西声音里的硬度,明显升级了,“既然藤真同学也是一年级,那麽海南也派一个一年级生,弥补一下你的遗憾好了。”
“可以,多谢!”
“他们都是一年级的。”尾西向身後一指,冷冷的说道:“你看著谁顺眼,就揪出来吧。”
嘿嘿,你以为我会捡个软柿子捏吗?我偏偏挑一个最难啃的,今天非要你们为了那句羞辱翔阳全体男生的屁话而後悔!
藤真的眼波流淌,最後停留在了高砂一马身上──一年级新生当中,看起来最高最壮,呃,也比较笨的一个。
“牧,牧,他,他,他好像在看我……”高砂扯了扯牧的球衣,舌头颤颤巍巍的,那太漂亮的脸蛋,那太温柔的眼波,以及那太捉摸不透的笑容和太诡谲奇特的场面,让他突然感到又点儿……发怵?
瞅了瞅藤真,再瞅了瞅高砂,牧不由的感慨,看来人的体积和胆量,真不是成正比的啊。
“队长……”短短的几秒,牧已经拿了主意,在人群中举起手来。
“说。”
“能不能允许我,和藤真同学一对一练习一阵?”表面上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牧的心里却在大喊,藤真啊,我这可是为了救你这个同乡啊。队长啊,我这可是为了海南的荣誉啊。
“哦?”尾西骏紧绷大脸略微松弛,露出了不易觉察的赞赏,转向藤真,“怎麽样,藤真同学?这位牧同学,在我海南新生之中,也算……马马虎虎吧。”
牧黑线。队长啊,难得我这样用心良苦,你就算为了球队的面子,也不用这样预先贬低我吧?
“行,谁都一样。”
藤真的朗声回答,又让牧气结。什麽叫都一样?和尾西队长一样,藤真也是个不知领情的家夥!
咚的一声,藤真已经把怀抱里的篮球往地上一砸,弹到了牧的面前,“跳球什麽的就免了,反正我跳不过你,让你先进攻吧。”
就这样,海南附中篮球队的场馆内,温度仿佛一下子升高了。
好胜+好斗,是青春少年郎们的天性,此刻,大家已完全从藤真美貌中清醒过来,同仇敌忾的期待著,牧痛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8.第一次交手的结果是……

“喂,健司,你是不是打算离家出走?”
“什么离家出走,我根本就还没有回家。”
“哈哈,总算你还认识到这一点。” 话筒里传来低低的、懒懒的调笑声,“昨天你妈妈打电话问你的近况,我可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家,收线。”
藤真合上手机,走到似乎正埋首书页的花形面前,从他的手中抽走了书本,翻过来一扫,轻蔑的说道:“想听就大方点儿,昨天你就看到198页,现在还看回去了。”
“你要回家啊?队长不是说,要你拖一周篮球馆的地板吗?”花形有点儿讪讪的。
“今天你帮我拖。”藤真开始往包里塞衣物。
“啊?给队长发现了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藤真潇洒的把背包甩上肩膀,把书扔还给花形,“况且,你不是那么老实的人吧,装!”

一个多小时之后,藤真健司同学就出现在了藤真浩司先生的面前。
后者一看见藤真,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给拎进了门,然后乐颠颠的往一个没有门,大开间,大落地窗的房里拖。
“儿子,来的正好,看看我的最新作品。”
四面的墙上,甚至天花板上、地板上,都贴满了大大小小的设计稿和海报,中间是一张大的夸张的工作台,七零八落的分布着笔、尺子、剪刀、颜料和电脑。
“怎么样?”藤真浩司得意指着台子上的一幅半成品,得意的问:“是今夏休闲系列中,我最满意的一个设计。”
藤真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看了看,慢吞吞的问道:“嗯,是给街头潮女那样的人设计的吧?”
“说什么?”藤真浩司两眼一瞪,“正经的男士休闲服饰啊!”
藤真的鼻孔里喷出了一个“切”,“夏装开低V,还装饰了毛领,第一违反季节规律,第二是男人都穿不出去。”
自尊受挫的前全日本棒球明星,现在的名设计师兼名模藤真浩司,笔敲重重打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老爸我还打算亲领秀这个系列呢!”
挨了揍的藤真忿然扬起头来,两父子就这么大眼小眼的对瞪着。
不是他故意拆台,惹这个三十九岁的老头生气,藤真确实对他爸爸有怨念,而且非常大!
这不,瞪着老爹,藤真就好像在瞪着自己,同样的栗色柔发,同样的樱桃大眼,同样的高挺鼻梁,同样的丰润嘴唇,同样的白皙肤色。
可是,让藤真极端不忿的是,自己继承了这副从小到大,就困扰不已的尊容也就罢了,毕竟他长得再不威猛,也是自己老子。可是偏偏那直奔一百九十公分的个头,自己却没有继承到。
“算了儿子,难得你回家一趟,我让你了。”藤真浩司终于打了一个哈哈,居高临下的揉着儿子的头发。
藤真倔强的把脖子一扭,甩开脑袋,嘴里嘟哝,“你以为我喜欢回来?”
“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回来?”
“给我钱。”藤真很酷的把手伸到了他爸的鼻子底下。
“咦?亲爱的健司,我好像听你妈妈说,你表示上了高中,就要自立了?”
藤真“哼”了一声,脸有点微红,“我有急用,你先借我五万元。”
“没有问题。”藤真浩司吹了一个呼哨,俯下身来欣赏儿子的两块红晕,“不过你得告诉我,是什么用途,你可还处于你老爸我的监护之下呢。”
“赔人家的医药费。”藤真一咬牙,大声的说了出来。
“赫?你打架了?”
“才不是,是打篮球,不小心伤了那个家伙。”
藤真浩司听了,直啧啧摇头,“古谷房那老小子就说你退出了棒球队,又打篮球去了。我说你好好打棒球多好,玩篮球那样危险地运动。”
“谁说的,那家伙就是被棒球先伤过一回的。”藤真的嘴角轻跳了一下,想起在牧被棒球直接命中脸蛋的狼狈相,有点儿想笑。
藤真浩司不禁瞠目结舌,“我说,这家伙也够倒霉的……”
“闲话少说,你借是不借?”
“借,当然借,谁叫我们是父子呢?可是亲爱的健司,你打算怎么还我呢?”藤真浩司很爽快的从皮夹里掏出钞票,塞进了儿子的手里,笑容透着几分诡秘。
可恶,还说是父子呢。藤真肚子里暗骂,“反正我会还的!”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藤真浩司一把从身后拦腰搂住儿子,得意的哈哈大笑,“正好,我的工作室准备推出出一个青春运动系列的秋装,不如你卖身吧健司!”
藤真手脚并用的挣脱了老爸的熊抱,跑回自己的房间,嘭的关上房门,隔着厚厚的墙壁喊来意嗓子,“要我穿你那些怪里怪气的衣服,想都不要想!”

“牧,饭我帮你打了,我先去训练,你自己小心。”室友兼队友武藤正放下饭盒,叮嘱了牧几句,就带上门出去了。
“谢谢。”看着武藤的背影消失,靠在床上的牧暗自叹气,才加入球队一个月不到,就要因伤缺训,真是丢脸啊。
不过还好,那个自大的家伙没有受伤,球队的荣誉也没有受损,总体来说,自己干的还不算坏。牧充分肯定了自己之后,脑海里又浮现了昨天的情形。
双方说好了5分钟内决胜负,于是在队友的助威声中,都绝对不接受失败的牧和藤真,一开始就展开了对攻。
藤真就像一道灵活、迅疾的冲击波,攻势凌厉而飘忽,用他的惊人的速度和刁钻的球路,来弥补力量和身高上的不足,攻击的路线和手法可谓是层出不穷,令牧防不胜防。
同样的,上场交手了,藤真才领会到,花形口中那个“压路机”是什么意思。没错,他的攻击速度和技巧都不如自己,可是他的攻势一旦发动了,扎实沉稳的运着球,然后就像一台巨型机器一样,开足了马力轰隆隆的杀过来,那锐利无比的锋缨,势不可挡的力道,那毫不花俏却简单有效的进攻方式,确实令藤真感到十足的压力。
五分钟的时限眼看就要到了,牧以13:11分,领先藤真一球。
可恶,难道自己真要败在身高和肌肉之下吗?场边观战的海南队员,有的开始得意的吹口哨,藤真有点急了,还有最后一次进攻机会,拼了。
绝对不能和藤真拉开距离,否则他的三分球可是很精准的。牧如影随形的贴身防守这藤真,两个人就这样纠缠过了半场,开到了禁区附近。
藤真突然急停、抬手、起跳。
这样就像射篮吗?太小看对手了吧?牧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跃起,五指戟张,大力扇向藤真手中的篮球。
可是,当他的手指眼看就要触到球的刹那,发现篮球突然离自己远了。
是后仰跳投?牧及时省悟过来,努力的伸长了手臂,去够那个因为改变了弧度,而提高了上升高度的球。
然而,突然藤真张涨红的、喘息的脸,也快速向后倒去。
糟糕,这一下他怕是要摔得不轻。是截球还是截藤真?
这个问题闪电似的,穿过牧的脑海,可是身体却没有给他选择的时间。牧几乎是条件反射,撤回截球的手,双臂揽住藤真的腰背,奋力往上一提一拧。
吱的一声刺耳的球鞋擦地声,然后在轰然巨响中,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先着地的是牧,而在他身上,正压着藤真的身体,让后藤真的嘴吧里,正咬着牧的鼻子。
海南全体先是惊爆起一阵的惊呼,紧接着是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睁圆了双眼,盯着场内摔成如此怪异姿势的两个人。
以上就是全过程,结局是,藤真的射球进了,而牧扭伤了左脚踝。
藤真第一时间从牧的身上爬起来之后,看着队友们慌忙架起牧,再看看滚到自己脚边的篮球,镇定的拉好了身上的背心,站在牧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进球不算,这次,是我输了,下回再来。”
什么?弄伤了牧,连道歉都没有一个,还说下次还来?太嚣张了吧?
在海南队员七嘴八舌的声讨声中,藤真从地上抄起篮球,昂首阔步的走出了篮球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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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武藤,你想的太多了

那个不是……翔阳的藤真健司?!
认出了刚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武藤正吓了一大跳。昨天藤真不是才在牧的手下,吃了半个败仗回去了吗,今天又来海南附中做什么?
等一下,往这个方向去,不是篮球馆吧?是宿舍楼!
他要做什么?难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潜入宿舍,对正在养伤,没有抵抗能力的牧——好吧,其实也就是扭伤了脚踝而已——实行打击报复?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武藤赶紧掉转方向,警戒心、同情心和好奇心,同时作了祟的武藤,悄悄的蹑上了藤真。
哼哼,就知道有人跟踪,藤真暗自冷笑,而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明媚,脚下的步子反而更阔大。心道八卦男你随便好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干什么不光明的事。
有人敲门。牧纳闷,这会儿吃饭的吃饭,训练的训练,能是谁呢?而且这敲门声不轻不重,有节律,有礼貌,应该不是那帮不是径直闯破门而入,就是把门擂的山响的家伙。
“进来。”牧扬声答应,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踱到自己面前两米外停下,姿仪从容,笑容和煦,很自然,也很客气的问了一声,“牧同学,你还好吗?”
“咦,是——是你?”牧惊讶非常。
“藤真健司。”藤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牧当然记得藤真的名字,他奇怪的是藤真为什么会来呢?
“啊,你先请坐,我给你倒水。”牧从床上起身,虽然左脚一点地,就传来一阵剧痛,可他还是拼命隐忍,不但一张黑脸上还能挂着笑容,步子看起来居然也四平八稳。
藤真冷眼盯着牧的脚踝,心里嘀咕着,死撑吧你。。
藤真喝了一口水,然后自己拖了一张椅子,舒坦的坐了下。牧松了一口气,赶紧在床沿坐下。
“我这一次来,主要有两件事。”藤真从背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递到了牧的面前。
“这是什么?”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信封,就怎么伸在自己的面前,牧只好接了过来,随手打开来看了看,却立时傻了眼——里头躺着好几张万元大钞!
“赔你的医药费。”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赔我医药费?”牧眨巴着眼睛,藤真做事的风格,就像他的球路一样,让人摸不透。
“昨天的事,你的脚伤了。” 藤真指了指牧肿胀的脚踝。
“呵呵,原来是这样。”牧一拍脑袋,朗朗的笑出了声,把信封重新递还藤真,“你想得严重了,上了球场,冲撞受伤是在所难免的,而且昨天是我自己弄伤的。”
“不,我心里有数。昨天你是不想我当着那么人的面,摔的太难看吧?”藤真把信封一推,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我很感谢你,可是,这样做,也很伤我的自尊,我们是对手。”
牧无言,心道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你摔伤而已。不过藤真说的也没有错,在篮球场上,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认真比赛,全力以赴,任何的留力和放水,都可以说是轻视,甚至羞辱。
“既然你是因为我而受伤的,医药费你就必须收,否则就是再一次伤我的自尊。”藤真说完,立即抿上嘴唇,眼睛瞪得浑圆,显出无比认真的神气,等待着牧的回复。
还真是很倔强,很当回事呢。牧莞尔,打开信封,抽出了两张钞票,在藤真面前扬了扬,半真半假的笑道:“好吧,我的医药费是一万九千元,我收了,也没有找头,剩下的你拿回去。”
这个结果倒是藤真没有想到的,他继续瞪了牧几秒,终于嗤的一笑,接过了剩余的钱,“你这人倒挺有意思的。”
“对了,你刚才说,今天来有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气氛开始变得轻松缓和,牧便主动向藤真搭话。
“虽然昨天一对一是你赢了。不过,我输是因为我的身体条件,如果我是花形那种个头,输赢就不一定了。”
“花形是谁?”
“我们队里一个身高193公分,体重78公斤,但是奸诈狡猾,自私自利的家伙。”藤真撇了撇嘴,既不甘心,又不起的哼了一声。
眼前的真瞬间变换了一副调皮可爱的脸孔,牧看着有趣,忍不住又咧嘴而笑。
“咳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了对花形的怨念,藤真有点儿尴尬,赶紧又端起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其实,你的攻和防守,我觉得还是有些问题。”
“哦?”牧浓眉一掀,多少有些不服气,说到底,赢的还是自己吧?而且五分钟的一对一,他就能找到自己的漏洞?
藤真又扯过了背包,掏出笔和本子,把椅子向牧的方向挪近了一些,一笔一划认真的画了起来,“比如,你总是习惯正面进攻。经常以推进到这个位置,你就会……”
藤真手中指画,嘴上讲解,两个人几乎就头碰头的纸上谈兵起来。而牧的表情也由原本的将信将疑,变成恍然大悟,最后简直是惊叹不已了。
虽然藤真现在看起来,身体条件是不佳,因此输给了自己,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洞悉能力、分析能力和篮球智商,都要高出同一年龄层的少年球员太多了。
而且作为将来的竞争对手,他毫不隐瞒的把自己的不足之处,一五一十的讲解剖析,给出建议,这一份襟怀,就足以让人钦佩。
“行啦,就这些了,算是对你昨天……援手的报答吧。”藤真收拾好东西,起身跟牧道别,“你尽快养好伤,期待下一次交手的机会,我不会再输了,告辞。”
“再见。”目送着藤真走到门口,牧又突然叫住了他,“我……也有一个建议。”
“什么?”
“篮球是团体作战,就算你赢了我,海南队也不会输的。”牧说的很认真,从他在名古屋观看的比赛,以及和藤真交手的感觉判断,藤真打球的风格,有点独。
藤真垂首,沉默,似乎在思忖了牧的话,良久才抬起头来,对牧粲然一笑,“你说的没错,球队赢才是真的赢,翔阳太弱了,我要改造它。”
牧愣住了,自己没听错吧?这个一年级生说他要改造翔阳篮球队?
“啊,对,对不起!”缩在门口听得一愣一愣的武藤,被出门的藤真撞了一下肩膀,蹭的跳了起来,整个人紧贴着墙壁,结结巴巴的道歉。
“嘿嘿,站了很久了吧,进去歇个脚儿?”藤真脸上笑的殷勤,肚子里暗骂,八卦男!
“阿牧,你有钱了,今天晚上请宵夜。”藤真的背影刚在走廊拐角消失,武藤就乐颠颠的跑进宿舍。
牧深陷的眼窝里,翻出了两记白眼,“你还不去训练吗?高头教练说他今天会来。”
“嗷,你不说我都忘了,惨啦惨啦!”武藤抱头鼠窜。

“让让,让让咧!”两个工人一叠声的吆喝,抬着一张加长版的床铺,挤进了门。
舍监答应花形的那张“过两天就送来”的特别定制的床,一个月之后,总算是搬来了。
花形赶紧把床上的卧具、书本往藤真的床上搬,一脸的讨好相,“先借个地放放,很快。”结果一个手不稳,高高的书垛子从他怀里倒了下来,散落了藤真满床都是。
“呀,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实在看不过的藤真,只好动手帮着花形一起收拾,刚拎起一本厚厚的书,就从书页中落下了一张照片。
藤真好奇的拿去来一看。照片中的少年应该是花形,和现在比显得有点嫩相,想来是一两年前的,背景是著名的长野松本城。
“咦,花形,你也在长野呆过啊?”
“是啊,我初中一年级和二年级是在长野读书的,三年级才转到神奈川。”花形瞥了一眼照片,顺口回答。
不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藤真盯着那张照片,瞬间好像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在心里回味了半晌,终于省悟过来,声音变得凉丝丝的、阴测测的,“花形,我好像也是在长野读初一。”
“我知道,我看过你的——”漫不经心的话语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花形艰难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了。
“那么,我们是老相识了?”藤真凑过脸去,直勾勾的看进了花形目光闪烁,试图躲闪的眼睛,“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句话究竟是你说的呢,还是海南的那伙人?”
“啊,藤真,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哇——”
“花形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给我下套!”
怒吼和惨叫,同时穿透了翔阳高中新生宿舍的好几重墙壁和天花板。

10.革命道路总是曲折的

藤真把一摞打印纸往桌上一抛,坐在桌边,托着腮帮子看窗外,表情萧索忧郁的像一个诗人。
花形脖子一伸,瞟到了那摞纸的第一页,赫然打印着标题《翔阳高中篮球队发展建言书》,不禁吞下了一大口唾液,刚加入篮球队,就好大的动作啊,不愧是藤真。
自从藤真从海南附中牧绅一那里回来,“只有球队赢了,才是真的赢”,这句话在不停在脑海里翻腾。
仿佛受了醍醐灌顶的藤真,通过这几天对球队的全方位观察,综合估测、重点分析、队伍风格、球员战力等等,都做了精密的剖析评价,然后熬战几个晚上,数易其稿,终于做出了这份洋洋洒洒的建言书。
当他表面从容淡定,内心热烈期待的把这个东西,郑重的送到队长村上宽纪手上,后者只是扫了第一页,就随手翻到最后一页,那是用特大号字体打印的总结:称霸全国。
村上把藤真几天的心血扔还给他,还语带讽刺,“要发展你回棒球队好了,那是校内第一大社团,你这几张纸,可能还派得上用场。”
“可是队长,我现在是篮球队的成员。”藤真回答的很安静,可是那透亮的眼眸,以及泛着光华的脸庞,分明在诉说着骄傲和坚持。
“称霸全国是吧?”村上突然粗鲁的拽过藤真的胳膊,拖到更衣室门口,踹开了大门,把藤真掼了儿进去,然后拍打着随处可见脱漆、锈迹的储物柜,大声冷笑,“你看清楚,上面贴有名字的,就是球队还健在的成员,感谢你的加入,现在终于够组成两队进行对抗训练了。”
接着,村上又把地板踩的砰砰响,“从我加入起,地板就没有再打过蜡。外头的球场地板缺了一大块,那还是两年前的事了。”
还没等藤真琢磨过来,到底那个缺口确切在那个位置,胳膊一疼,又被村上拽了出去,这下子他被扔进了洗浴室。
村上把盥洗池一整排的水龙头全部打开,清一色的流出了纤细的水流,“老子感冒流个鼻涕,都比这个水量大。上学期报修了,可是人家说,篮球队今年就该不够人数而解散了吧?”
看着村上因为气呼呼而一张一翕的两个大鼻孔,藤真有点儿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联想起海南附中那足够宽敞气派的篮球馆,足够气势嚣腾的队员们,翔阳的状态,确实让人沮丧。
“所以,收拾起你那份多余的野心吧,愿意混就混,不愿意混就滚蛋!”这个是村上宽纪把藤真轰出来的时候,附赠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没有野心?” 虽然藤真把这句话念得跟诗一样宛转,可花形还是听出了忿忿的味道。
“先吃饭吧。”花形把一个饭盒放在藤真面前,掀开了盖子,在顿时飘散开的红烧肉的香气中,花形幽幽的说了一句,“其实,队长算不错的了。”
“你说什么?”藤真蓦的回头,大眼睛中闪烁着疑惑。
“我可是听说,他在球队呆了整整三年。”花形耸了耸肩膀,敲打着他已经见底的饭盒,走开了。
三年了啊……藤真若有所思。在这样一个篮球队坚持了三年的人,难道仅仅因为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参加一个社团,而篮球队足够好混而已吗?
“哎哟!”先是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立刻门口又传来花形的怪叫。
藤真回头,就看见花形一面揉着自己的头顶,一面仰面望着门框,喃喃自语,“又长高了好像,要不要让舍监也定做一个门呢,真是困扰啊。”
混蛋,就显摆吧你!藤真恨恨的抄起一大勺子红烧肉,填进了自己的嘴巴。
这事,一定还没完,他藤真健司可以容忍暂时的挫折,但是绝对不接受最终的失败。

第二天放课后的球队训练,藤真缺阵,花形代他向村上队长递上了请假条。村上看也不看就揉成了一团,以超远三分的准头,毫厘不差的丢进了场边的垃圾篓,嘴里叱骂,“这样就受不了了?没气量的小子,活像个娘们儿!”
花形暗自咋舌,这话幸好没有给藤真听见,否则翔阳篮球队怕是要闹政变。
而此刻,藤真正笑眯眯的,穿了一身雪白的衬衣,潇洒惬意的坐在翔阳高中棒球队的场地边上,周围簇拥了一大群汗流浃背,满脸兴奋的旧队友。
“藤真,听说你在篮球队,被队长罚拖地一周?真是太过分了!”发话的是高野昭一,棒球队最高最壮的新丁,此刻他正一脸的不平和心疼,“真是个变态的家伙,虽然我初中也打篮球,不过幸好我没选择篮球队!”
“呵呵,是我自己擅自跑到海南附中去的嘛,受罚是应该的。”
“对了藤真,海南附中篮球队是县大赛冠军吧?”永野满,同样是一个铁塔式的黑壮家伙,兴致勃勃的问道:“他们真的很强吗?说一说,那次情形是怎么样的?”
于是藤真口如悬河,声情并茂的,在一群好奇的翔阳高中棒球队员面前,再现了那一场兼具激情、勇气、惊险和精彩的单刀赴会,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很久没有如此卖力的讲故事了。
棒球队的教练古谷房谦也,一边打着手机,一边有点焦急的频频朝藤真这边看过来。电话的那一头,不是别人,正是藤真的爸爸,古谷房教练的老相识、老对手,藤真浩司。
在来棒球队训练场地之前,藤真就联系了他爸爸,只对当红名模提了一个要求,马上给古谷房教练打一个电话,谈理想也好、谈人生也好、谈养老也好、瞎扯淡也好,总之,务必拖住一个小时以上。
因为藤真此次的叙旧之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从棒球队,往篮球队,挖角。

藤真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心中揣满了得意和兴奋,在他无与伦比的煽动力和号召力之下,刚才已经有大十几号棒球队队员,表示要立刻转投篮球队门下,和藤真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在火热的高中时代,决不不辜负大好青春年华,一同实现称霸全国的梦想!
所以,真现在也必须兑现他对老爸的承诺,回家陪他一起吃晚饭,同时还带着另外一个目的。
一个橙色的影子咕噜噜的滚到车轮前方,藤真赶紧刹车,总算没有撞上这个斜里杀出的篮球。
右脚落地,藤真弯腰捡起了这个篮球。这时,一个穿着球衣的少年跑了过来,对着藤真深深鞠躬,不住的道歉,“这个,是我的篮球,妨碍到您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藤真将篮球递给那少年,同时也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的年纪约莫比自己小一点,个子挺高,应该有180公分以上吧?可是看上去也很瘦弱,像一根又长又细的麻杆。留着一头很乖的细碎短发,白皙的肤色,清秀的眉目,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像羞怯的小动物一样看着自己。
很意外,而好感也同时萌生,这样文弱、秀气的孩子居然也打街篮?简直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嘛。从小学开始,越是被人嘲笑长不高,像女孩子,自己就越往对抗激烈,球风粗野的街头篮球挤。
“阿神!”街头篮球场那边,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喊了过来。
那个被叫做阿神少年赶紧答应了一声,从藤真手里接过篮球,匆匆的又鞠了一个躬,便向球场跑去。
咦,这个声音怎么听着挺耳熟?讶异的藤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壮硕魁伟的男人,拍了拍迎上来的阿神的肩膀,说了几句什么。
那宽阔的肩背,那健实的四肢,那突兀而停匀的肌肉,还有那棱角分明、英挺峻朗,却透着一股子沧桑气的脸庞。
牧绅一?藤真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正光着上身,黑黝黝的紧挨在阿神身边,不协调的如果麦当劳双色冰激凌一样的男人。刚蹬了一步,就“吱”的一声猛踩住了自行车。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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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牧绅一,你真不是一个好教练

“阿牧哥,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虽然这样问牧,神的脸上还是挂着明显的期待表情。
“不要紧,可以再练半个小时。”牧一拍神略显单薄的肩背,勉励他,“你的卡位技术,已经越来越好了。”
“阿牧哥,谢谢你,我会更努力!”
“呵呵,篮球给我,开始吧。”
藤真把自行车停在这个街头篮球场边上,闲闲的靠在一株树干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二人。
牧对准篮筐前方,把手中的球掷了出去,球砸在铁框上,猛弹了出来。
“篮板!”在牧的低喝声中,两个人都展开了手臂,脚下快速移动着位置,几乎同时起跳,奋力争抢空中的篮球。
在滞空的过程中,牧和神的身体有了接触,比牧身高臂长的神立刻被撞了开去,落地后还踉踉跄跄的连退了好几步。
等他站稳了脚跟,牧已经托着篮球,眼中微带遗憾的看着他,口中却仍是鼓励,“不要紧,再来。阿神,你有一个中锋的身高优势,只要在技术和力量上……”
“嗨,牧绅一,你真不是一个好教练。”
一个闲散而带着调侃的声音,飘进了二人的耳朵。牧和神愕然回头,就看见白衬衣、牛仔裤的藤真,落了两肩金色的夕光,在绿意葱茏的背景下,悠悠然的走了过来。
“藤真?”牧的眼中跳跃着意外的欣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你是刚才的——”神一下子认出了眼前这个容貌和气度,均令人过目难忘的少年,指了指藤真,又指了指牧,笑得很开怀,“阿牧,你们认识呀?”
“他是翔阳高中篮球队的藤真健司。禹川中学三年级,神宗一郎”牧为二人介绍。
“翔阳高中篮球队……”神自语着重复了一遍,然后向藤真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这个学校,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确实挺陌生。
“你们在练习抢篮板吗?”藤真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问神。
“嗯,阿牧哥教了我半个多月了,可是我太笨了,一直没有什么进步。”神赧然的挠了挠头发,怯怯的看了牧一眼,秀气的脸上掠过一抹沮丧的气息。
“神打的位置是中锋,已经两年了。”牧在一旁补充说明。
“如果你想在抢篮板上占上风,倒有两个法子。”藤真的双手插在裤袋里,笑吟吟的看着面露讶异之色的二人,神更是连眼睛都亮了。
“什么法子?”牧忍不住发问,自己和神已经努力了半个多月,效果也不明显,难道藤真居然有立竿见影的办法?
“方法一,跟我抢。”藤真竖起了食指,认真的说道:“基本上,你可以赢我。”
“啊……”神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勉强笑了笑,“藤真前辈真爱开玩笑。”
牧皱了皱眉头,藤真实在不该开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虽然在这个街头篮球场,认识这个叫神宗一郎的少年,只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但是牧非常欣赏他的勤勉和毅力,所以一直不想挫伤他的信心。
“方法二么……”藤真的脸上露出了诡秘的、促狭的微笑,“多吃红烧肉,也许哪一天,你就长成花形那样的块头了。”
“藤真!”牧终于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喝止了藤真的胡言乱语。
“抢篮板虽然技术非常重要,可是,更重要的,还需要力量的支持。说穿了,篮板球就是身体的对抗。”藤真径直的跟神说下去,像是无视牧的不满,还伸出手,在牧赤裸的胸肌上拍了两大巴掌,“就他这吨位,你怎么可能抢赢他?”
牧低头,看着藤真白生生的手掌,把自己的肌肉拍的噗噗响,而神脸上的沮丧之色更盛了,不由得气结。
“这么说,我真的无论怎样练习,都抢不到篮板球了吗?”神的表情,仿佛藤真只要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哭出来了。
如果是高砂、如果是武藤,如果是……如果是其他人,牧相信自己一定有很多法子,让他们立时闭嘴。
可是偏偏是藤真!这个此刻正笑吟吟的,脸上好像染了一层柔亮光辉,漂亮的让人不敢正视,又舍不得移开目光的家伙——他这张嘴,为什么偏偏这样的尖刻?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打中锋?篮球场上,应该有更适合你的位置。”
“藤真前辈?”让神一下子抬起了头,大眼睛里又跳动着神采,那是意外、困惑、却又带着一丝隐约的领悟。
牧不言,心中却在忖度着藤真的话,刚才的那句话,确实又快又准的,在他的心弦上猛拨了一下。
自从认识以来,自己都始终鼓励神,帮助神,在中锋的技术方面努力的训练他,却没有想过,换一个思路试试?
藤真突然接过牧手中的篮球,矫捷的跃起,轻舒手臂,将球抛了出去,一记空刷声中,篮球干净利落的破网而入。
“啊……”仰头看着高远的篮框,神发出了钦羡的叹息。
“行了,你们继续练吧。”藤真响亮的拍了拍手掌,意态轻松的,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的二人挥手,“我先走啦,再见。”
“哎,藤真!”牧急切的开口叫住了藤真,而后者扭过头来问“还有事吗”之际,牧哑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藤真,总之,不想他这样就走,却又说不出一个半个明确的理由。
静候了几秒,藤真见牧尴尬的冲着自己咧嘴一笑,又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便掉头走人,鼻子里喷出了一个笑哼,口中嘀咕着,“两个傻瓜。”
藤真骑着自行车,从球场边滑向车道。一阵喧嚣的高声谈笑迎面扑来,三个约莫二十岁左右,身穿运动服装的青年,嘻嘻哈哈,推推搡搡的向这边走来。
藤真微微摆开了车头,试图绕开他们。可是在双方非常接近的时候,其中一个青年突然抡起了手中的球袋,噗的击中了藤真的前车轮。
车子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猝不及防的藤真也控制不住车子的平衡,只好跳下车座,单脚踩在了地上,几个摇摆才艰难的扶持住了自行车。
三个青年登时哄笑起来,那个始作俑者更是冲着藤真,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吊眼涎脸,“哎呀,没看见呢,真是对不起了,小姐?”
藤真眉峰斜挑,目光变得锋利起来。而那三个青年轻佻的眼神,却频频往藤真的胸部和胯部扫瞄,其中一人怪腔怪调的对同伴说道:“喂,你看错了,好像是个男的呢。”
又是一阵夹着怪叫、口哨的哄笑。藤真扶着自行车,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心中快速而两难的权衡着,是要留下来揍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顿呢,还是回家陪那个动辄就跟自己讲条件的老爸吃饭。
不过,那三个青年却不再纠缠和取笑他,而是朝街头篮球场走去。不一会儿,藤真就听见一个粗声粗气的呵斥,“喂,小子,闪了,别妨碍我们练球!”
“对不起,我们也在练球。”语气很平静,却透着隐隐的威仪,正是牧的声音。
“少废话,这是我们的球场!”“混蛋,还敢犟嘴!”“不想挨揍的话就快滚!”乱哄哄的声音里头,威胁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行,劳烦你们再等半个小时,就滚了。”牧的话语和神态都淡淡的,似乎压根就没有听明白这三个张牙舞爪的家伙的意思。
一听这话本来还一肚子火气的藤真,差点没撑住喷了,这个外表看起来傻不愣登的黑大个,还蛮会装模作样的,居然也会消遣人。
这下藤真反而好奇了,两下里如果真的打起来,这台压路机再加上一根麻杆,会是那三个家伙的对手吗?

12.赤膊上阵我也敢

“你这混蛋说什么?耍本大爷吗?”牧的态度显然惹恼了那三个青年,其中一人踏到牧的跟前,往他的胸口大力推搡了一把。
“这里是篮球场,是打球的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牧仍旧说的轻描淡写,然而眼中已经有了讥讽的意味。
那青年见强壮的牧就像一堵墙似的,横亘在面前,不禁回头看了看同伴,脸上露出了气怯之色。
刚才用球袋打了藤真自行车的那一个,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说的没错,这里是球场,那我们就来比一场怎么样?输的一方马上滚蛋,敢吗?”
“奉陪。”牧回答的很是干脆。
“你是意思是,你们三个,对我们两个?”神见那三人笑得又是阴险,又是得意,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是我们一方,对你们一方,小朋友,不敢的话就快点滚回去找妈妈。”三个青年看着神登时气红了脸,全都怪笑连连,前俯后仰。
“不要紧,宗一郎,控球和篮板都交给我,你负责得分就好了。”牧的巴掌落在神的头顶,用力晃了晃,表示鼓励,然后冷冷的问那三个家伙:“输赢怎么说?”
“打全场,先得到10分的一方获胜。”牧不仅毫不怯阵,反而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觉得意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补充了一句,“用我们的球。”
真是无耻之极,牧心中又是鄙夷,又是气愤,一张黑脸上倒是风平浪静,把掌中的篮球往场边一抛,大踏步的走到那三个青年面前,渊渟岳峙,神情凛冽,“谁来跳球?”
“等一下,不介意让我也加入吗?”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爽的声音,如微凉的风一般,悠悠的吹进了火药味十足的空气中。
“咦,是你?”
“藤真?”
在对峙双方的讶异眼神中,藤真不紧不慢的踱到了场中,往牧和神的跟前一站, “三对三,我来控球,牧打中锋,其他的,就交给神了。”
三言两语的,藤真就把场面上两拨人马给安排了。说完转过身来,问那三个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家伙,“怎么样,没问题吧?”
看藤真的容貌身型,怎么瞅都不像一个厉害的篮球手;可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倒让三个青年着实有点心虚,奈何大话放出,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没问题。不过万一不小心打破了你的脸蛋,不要怪哥哥手重啊,嘿嘿。”
见那三个人眼睛直往藤真脸上扫,笑得贼忒忒的德行,牧的眼中终于有了灼灼的怒色。藤真却像一无所谓的样子,按着神的肩膀往前一推,“你来跳球。”
“啊,我?”神好像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藤真,目光闪烁不定,看上去很没把握。
“当然,我们三个里头数你最高,放心去跳吧,第一次进攻机会,一定是我们的,去吧。”
藤真就像在陈述一个简单而笃定的事实,神一下子觉得,压在自己肩头的手掌充满了鼓舞的力量,不由响亮的脱口而出,“是!”
藤真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解自己衬衫上的扣子。
牧看见他的衣襟一点一点的敞开,登时吓了一大跳,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压低了嗓门,问藤真,“喂,你,你干什么?”
“脱衣服,我穿着衬衫怎么打球?你不也光着吗?”藤真觉得莫名其妙,反问牧,手上却不停,脖子下有致的锁骨、健实的胸膛一下子展现在牧的眼前。
藤真的抢白让牧哑然了。是啊,男生打球赤膊上阵再正常不过了,自己简直多此一问。但是,那一大片白皙光洁的肌肤,竟像是有刺一样,让自己的目光不敢停驻。
牧咕嘟的咽了一大口口水,感到喉头好像有些发紧,然后就听见了自己怯生生的,问出了平生最丢脸的一句话,“那,那,裤子不用脱了吧?”
原本正弯腰卷起宽腿牛仔裤的藤真,动作一下子僵住了。牧从高处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如同一丝丝冷风的话语,从藤真的牙缝挤了出来,“牧——绅——一!”
对面的那三个青年一下子笑炸了,还夹杂着不怀好意的怪叫。就连厚道的神也红着脸低下头去,不忍心再看牧的表情。
“磨蹭什么,跳球!”藤真恼恨的把衬衫打了一个结,扔到场边的灌木丛上头,冲着在场所有人大声吆喝。
论身高、论弹跳,神都不输给跳球的对手。可是在对方恶狠狠的气势压迫之下,缺乏实战经验的他到底还是有些怯场,球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神落地后,歉意的朝牧看了一眼。“不要紧,注意防守。”牧勉励了神一句,立刻跑向已方的场地,扼守住中路的位置。
持球的青年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微褐的眸子,正是藤真挡在了他的前方。
“喂,小姐,当心一点,我要过去了哦。”他明显轻视这个比自己低一个头的清瘦少年放在眼里,手里慢条斯理的拍着球,嘴上轻佻的逗弄藤真。
藤真好像并不生气,唇角微翘,泛起一抹清淡,却似乎另有意味的笑容。那青年一呆,就在这目不交睫的刹那,只觉得手上一空,藤真如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闪过,篮球已被他盗走。
“神,上吧!”跑过中场的神听见藤真的呼唤,接着对方爆出一阵惊呼,定睛一看,藤真的栗发逆风飞扬间,飞快的运球越越过了中线。
神觉得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血液,一下子热起来,“是!”他一面大声应答,一面紧紧跟真的脚步,奔跑上去。
“回防,回防!”方一开场,就被完全不放在眼中的少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那三个青年都有些急了,口中叫嚷着,齐齐的向藤真追迫上去。
“都站住吧。”一声低喝,大片黑影迎头压来,两个青年慌忙刹住脚步,牧已张开双臂挡住他们的去路。黑黝黝的身躯肌肉贲结、筋骨如铁,脸上的表情更是威严悍然,死死的盯住他们,全身上下充满了骇人的压迫力。
二人不由得心里打了一个突,其中一人身子一低,想从牧的腋下穿过。脚下刚挪动,眼前的黑大个也跟着动了,巨大的身体跟敏捷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反比,又挡在了自己身前。
藤真迅速的推进到禁区附近,倏的急停,双手持球,头高高的仰起,望着篮筐的方向,像是要射篮的样子。阻挡他的青年急忙绕到他的前方,张开双臂封死了他的射篮区域。
嗤的一声轻笑,藤真又变成了单手持球,手腕灵活的一个翻转,篮球已经被他拨到了身后,划出一道漂亮的斜线,正好落入神的手中。
怀中的篮球仿佛热的烫手,隔着几米的距离,看见藤真盛着满满鼓励和希冀的瞳光,神强摄住怦怦直跳的心神,屈膝、起跳、出手。
啊,膝盖太僵硬了,姿势也不太对,不会入吧,神满心遗憾的揣测,带着强烈的沮丧。
明明都在拼命的练习,为什么一上阵,总是不能足够镇定、足够热烈呢?藤真学长看起来比自己矮小,比自己瘦弱,可是球场上的他,只不过几秒钟,就已经热的仿佛会发光,亮的仿佛夺人心目。
果然,篮球从铁外沿弹了出来。神心中的叹息未落,就看见一群人腾身而起,争抢这个篮板球。
人群中有两个人像是被挤撞了开去,人墙散开,露出牧魁伟的身躯,粗壮的手臂高高扬起,扇子般宽阔的手掌迎着弹出的篮球,向着篮筐中心猛砸了进去。
一声轰然巨响,在牧完成了这个slam dunk式的补篮之后,场中的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神看了看藤真,又看了看牧,心中默默的思忖着,我没有阿牧哥的力量,也没有藤真学长的视野,除了身高,我还有什么呢?
那三个家伙瞠目结舌,只是瞪着犹自嗡嗡余震的篮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嗨,轮到你们进攻了。”藤真弯腰捡起篮球,交到其中一个青年的手中,笑眯眯的说道。眼光似是漫不经心的从牧的身上瞟过,心底却好一阵嘀咕,怪物,简直是怪物!这家伙真的是高中生吗?决定了,他就是我藤真健司,不,是我们翔阳的第一号敌手!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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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藤真先生,来谈一桩生意吧

“神,球来了!”在藤真的呼喊声中,神仰起头,烈烈的太阳和眼睛之间,那个橙色的球体沿着一条绝美的弧线,从自己的头顶落下,仿佛也带着耀眼的光华。
“闪开,小孩!”耳边传来凶狠的喝叱,汗淋淋的、沉重的身体从背后挤压上来,胆怯随之而生,脚下不禁向前移位,想避开这次贴身的冲突。
“跳起来!”又是一句低沉、果断的指令,好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撑住了神有些泄气的身体。
是阿牧哥?眼角视线的区域,闪入了那个高大魁伟的身躯。是啊,自己有着全场第一的高度,自己已经打了两年的篮球,自己并肩作战的,都是最优秀的篮球手,有什么可胆怯的呢?
使出全身的力量高高跃起,努力伸长手臂和手指,如同场地四周向上伸展的枝桠。终于,篮球带着阳光的灼热,落入掌中。
随着视线的抬升,篮筐似乎在向自己靠近,在如此清晰可见的位置,好像射篮就是一件自然而快乐的事。
从指尖到篮筐,仿佛就是约定好的距离,篮球破网而入的声响和位置,都准确、利落的毫无凝滞。
神一直保持着投篮的姿势,仰望着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篮筐,直到背部被人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耳边传来牧激赏的声音,“很漂亮的三分球!”
神如梦初醒,扭头看了看牧,脸上犹有既迷惘又兴奋的神色,“阿牧哥,真的是三分球吗?”
“对,你行的!”牧有力的肯定,同时看向藤真。
在那个位置就敢传球,而且还是高抛球,他对神宗一郎的反应能力、跳跃能力,甚至打球的风格、心态,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似乎已经摸得清清楚楚。
藤真健司,他大概比自己估计的,还要强。而且要强多少,都无可估量。一时间,惊讶、赞赏、钦佩,以及想要一较高下的欲望,霎时涨满了牧的胸怀。
“12分了,还要比吗?” 藤真正一下一下颠着球,站在那三个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的青年面前,头发微湿,肌肤也泛着汗光,而整个人看上去,却仍是一派清爽洁净。
三个青年大约死活都没有想到,会被比自己小一截的小孩,三扒两拨、轻而易举的就收拾了,早没了开始的气焰,连放场面话的心情都没有了,灰头土脸的便要闪人。
“喂,你们的球,接着!”藤真朝他们的背后,用力的把篮球抛了出去,笑得无比畅快。
“藤真前辈,谢谢你!”神朝藤真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兴奋的双颊红扑扑的。
“哦?为什么说谢呢?”藤真一面穿衣服,一面微笑着问神,语气中带着若有深意的调侃。
“这一场球,我,我打得很开心。”神的态度态度有些忸怩,眼神却十分诚恳,“藤真学长教了我许多东西。”
“是吗?真要感谢的话,明年来我们翔阳吧?”
“啊?!”虽然摸不清藤真是不是在开玩笑,牧和神还是被他的话唬了一跳,面面相觑。尤其是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讷讷的很是尴尬。
“呵呵,我说笑的,这个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愿。”藤真乐呵呵的拍了拍神的肩膀,又转向牧,眼角眉梢透着几分顽皮,又似有几分锐气,“放轻松,他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的。”
牧又语塞了,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的玩笑话吧,却又觉得有着悠长的意味;明明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或者多说反错。
跟藤真说话,真是费脑子啊,不如在篮球场上跟他交手,来的痛快。牧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算是蒙混了过去。
“你们接着练吧,再见啦。”藤真骑着自行车溜向路边,背着身子向牧和神挥手。
“再见,藤真学长。”望着藤真的背影,神卖力的挥手。直到藤真拐了两个弯,都看不见人影了,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处,带着羞涩、愉悦又惘然的笑意。
“行了。我也该走了,你回家吗?”牧在神的后脑勺,轻轻敲了一下。
“啊,好的,阿牧哥,我们一起。”神如梦方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被牧敲打的地方,赶紧跑到场边收拾东西。
牧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既怜惜,又好笑。神就是这样一个很单纯、很认真的孩子。对于篮球,他有着炽热的喜爱,有着优秀的天赋,却又缺乏自信,不够刚强。
刚刚认识自己的时候,他也是表现出这样虔诚的崇拜。而外表清秀柔弱的藤真,却拥有如此出色的视野和球技,给予他的冲击力,更是非一般的吧。
“咦,阿牧哥,这是谁的皮夹?是藤真学长?”在一旁收拾东西的神突然叫了起来。
牧快速走到神的身边,从他身后探过脑袋。只见神的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皮夹,映入眼帘的,是藤真的一张标准半身照,旁边打印着学校、班级和姓名。正是他的学生卡。
“哦,可能是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吧。”牧随口回答,可是脑海里又浮现起藤真肌肤白皙,骨肉停匀的光裸上身,耳根附近开始莫名的发热起来,赶紧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阿牧哥,你怎么了?”从牧发尖甩出的汗水,打在神的半边脸颊上。见牧的动作古怪,表情也有几分不自然,神讶异的问道。
“呵呵,没,没什么。”牧干笑了两声,赶紧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阿牧哥,你有藤真学长的电话吗?”
“没有,怎么了?”
“这样啊?那我就把皮夹送到学校还给他,你看好吗?”神的声音里,跳动着明显的振奋和快乐。
“好。”看见神高兴的模样,牧的心里又一丝的惋惜,为什么捡到皮夹的不是自己?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头来,牧又暗自失笑,觉得自己真是有够无聊的。

“哇,你怎么这副德行?”藤真浩司揪了一把儿子湿淋淋的发绺,又揪了一把他皱巴巴的衬衫,啧啧有声的直摇头,“你这像是以优雅、品味和动感著称的,著名服饰设计师藤真浩司的儿子吗?”
“拜托。”藤真拍开父亲的手,撇了撇嘴,“你可千万别到处去说,我是你的儿子。”
藤真浩司眼睛一瞪,满脸的不服气,“什么意思?敢情被人知道你是我儿子,还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以前是的。”藤真从大毛巾下方伸出头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哦呵?”被儿子噎得不怒反笑的藤真浩司,扯掉儿子头上的毛巾,捧起他湿润的,泛着可爱粉红的脸庞,然后俯下自己的脑袋,两张相似度极高的面孔,几乎贴在了一起,“是什么理由,让你突然宽宏大量、茅塞顿开的,笑纳了我藤真浩司儿子这个身份的?”
藤真脖子一缩,从父亲的手掌中滑了出来,退到沙发边上,好整以暇坐了下来,摆出一个端正而舒服的姿势,慢悠悠的说道:“藤真先生,我们来谈一桩生意吧?”
“谈生意?你?和我?”藤真浩司瞪大了眼睛,修剪的干净漂亮的食指,指了指儿子,又搓了戳自己的鼻尖。
“没错。”几米开外,那双和他等大的眼睛,正闪着自信、骄傲和狡黠的光芒。

14.队长是个混蛋

“哈,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有什么生意可谈的?”藤真浩司一屁股陷进沙发,贴到儿子身边,表现出满满的兴致。
“藤真先生,你有没有兴趣投资我们翔阳?”
“你说啥?投资?你们翔阳?”
“对,就是我们翔阳篮球队!”藤真认真的点了点头,自信满满,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投资你们篮球队?就凭我是你爸爸?”藤真浩司兜头搂过了儿子的脑袋,戳着自己的鼻子问。
“你不是在开发少年运动系列的服装吗?我们翔阳篮球队可以代言。”
“哦?那么请问藤真同学,你们翔阳篮球队,有多少成员?”
“暂时只有12名,可是,一年之内,保守估计也会超过100人!”
“那么,获得过什么拿得出手的荣誉?”
“暂时没有,可是,一年之内,我们的球员,将穿着藤真先生设计的运动服,出现在全国大赛的领奖台上。”
“浑小子,全部都是空头支票,分明是讹诈你老子呀!”恍然大悟的藤真浩司,在儿子的脑门上,敲了一个大大的爆栗子。
看着儿子漂亮的鼻子一皱,露出疼痛的表情,名模马上又换了一副慈父的嘴脸,伸手在藤真的额上揉了揉,笑嘻嘻的说道:“不过,如果藤真同学考虑做本人的专属模特的话,这个生意倒还可以谈一谈。”
“这个免谈!”藤真立刻从父亲的臂弯溜了出来,往后坐开一段距离,说的斩钉截铁,还外加奉送一个白眼,“我可是个男子汉!”
“男子汉怎么了?做模特就不男子汉了?”藤真浩司跳了起来,于是两双亮度和电力都足够强劲的杏仁眼,又开始进入噼里啪啦的对峙状态。
终于,按照家庭惯例,还是老子先败下阵来,举起了双手,“好吧,男子汉,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先吃饭吧?”
“我必须提醒你,藤真先生,你错失了未来神奈川的王者球队代言的机会!”藤真犹自不死心,把“王者”两个字说的分外的重。
“嗤,你也知道是未来啊?那可是没准的事。”藤真浩司唇齿间跳出一个嗤笑,然而看着儿子格外认真的神气,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原本不屑的表情,倏的又变作满脸堆笑,“投资是可以,可我对翔阳篮球队没兴趣,不如健司你帮爸爸做一件事来交换吧?”
“又讲条件!我说了,绝——对——不——卖——身!”从父亲瞬息万变的表情里头,藤真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眯起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老爸的脸,仿佛要看清他的每一根狡诈的汗毛,十足的警惕。
“嘿嘿,儿子,只要你想法子让你妈妈来一趟神奈川,我们的生意就算谈成了。”藤真浩司又搂住儿子,亲热的一起跌进沙发,竖起两个手指头,在儿子的眼前晃呀晃,笑的既诱惑又讨好,“怎么样,这件事对健司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吧?”
藤真的脑袋往后一仰,眉头拧成一个小疙瘩,冷笑,“当初要不是你跟女模特传出绯闻,妈妈也不会和你分居。”
“喂喂,你都说了是当初,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吗?而且爸爸我可是被冤枉的!”
“过去是被冤枉的,那现在呢?”藤真的屁股挪了挪,一只手伸到背后,拎起了一件东西,在老爸的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这个?哈哈,是厂家送来的内衣样品而已。”藤真浩司从儿子手中,接过了那件点缀着蕾丝和缎带的内衣,得意的抖了抖,“据时尚杂志的调查,这款内衣很受女孩子的欢迎,销量相当不错呢。”
“你,你,你居然连这种东西都设计!”藤真把额头埋进了巴掌,另一只手向老爸直摇摆,痛苦的呻吟,“算了,这生意不谈了,我绝对不能让学校的人知道,你是我爸爸!”
“啊,健司,你可不能这样绝情。”藤真浩司又给了儿子一个熊抱,语气和表情都是伤感十足,“这样吧,我明天就让人到你们篮球队考察?你晚上就给妈妈写封信,说你生病了?说你恋爱了?要不,说失恋了也成?”
被包裹在一团古龙水的气味之中,藤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这个家伙,真的是当年叱咤全日本的天才棒球手吗?真的是今日政界之花藤真井理央的丈夫吗?真的是他风云少年藤真健司的亲生父亲吗?

藤真刚踏进宿舍的大门,就呼啦的当头压上了一片黑压压的阴影。总算他定力过人,才没有被吓得飞出门去。定神一看,原来是三个高他一头的家伙,在面前一字儿排成了人墙,分别是花形透、高野昭一和永野满。
“赫,你们干什么?”一大早的,这个欢迎仪式,也隆重了点,诡异了点吧?
“藤真,村上队长退回了我们的入部申请,不同意我们加入篮球队!”高野和永野异口同声的说道,一个忿忿不平,一个委屈兮兮。
而花形下巴一点,两手一摊,表示所言属实,但是可别问我。
“有这样的事?”藤真纳罕了。这两个家伙可是他从棒球队挖来的宝贝,人高马大不说,还有篮球基础,村上队长有多少家底儿,居然会拒绝这两个人的加入?
“不仅是我们,申请入部的同学统统被打回票了!”
“理由呢?”
“没理由!”
上午的第一堂课刚结束,藤真就急匆匆的在三年级的教室区,把村上宽纪给堵了个正着。
对付这个傲慢又倔强的队长,必须讲究策略,藤真决定先礼,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后兵。于是他恭恭敬敬的向村上递交了一份资料。
“又弄什么鬼东西?”好在这次就三页纸,村长呼啦呼啦的就翻完了,满脸的困惑和不悦。
“一份合作意向书,我给球队找了一个赞助方。”藤真答得谦恭有礼,不宠不惊,而心头还是小有些得意的。只要队长和教练同意了这份合作意向,他就可以从老爸的口袋里掏出钱来,把水龙头给换了,把地板给补了,还能给每个球员发一套簇新好看的球衣!
村上的大手往藤真头顶一按,向后一掀,强迫藤真抬起脸来,跟自己对视,冷冷的问道:“我们谁是队长?”
“您。”
“这件事你跟我商量过?”
“没有……不过,我觉得这样绝对对球队有利。”实际上,藤真肚子里还有一句话,就是想给大家,尤其是这个衰了三年的队长,一个惊喜。
“有利个屁!”村上将手上的资料摔回藤真的怀里,“我们是篮球队,可不是做买卖的,讲的是实力,可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说完手上的力道又转了一个方向,然后松开,藤真被推了一个踉跄。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望着村上扬长而去的背影,藤真不甘心的追上前几步,大声质问:“那高野他们呢?为什么不让他们加入篮球队?”
“我要的是真正的篮球手,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玩耍的!”村上已经大步绕过了走廊的拐角,只有冷硬的、讥刺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在来往经过的学长们诧异的眼光中,藤真站住了。站的很直,很放松,神情波澜不惊,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白,从来百事皆顺的他,终于尝到了失望、挫败和奚落的滋味。
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家伙还站在那里,而眼光从另一头照进走廊,村上宽纪觉得眼睛和皮肤都有些灼热。
“小子们,有血气和能耐的话,就拿出一点儿来吧……”村上哼了一声,扬起头,低声的自语。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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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反了,反了!

“什麽?向高年级的学长挑战?”十几个粗壮男孩的齐声惊呼,震得翔阳老球馆的屋顶,仿佛都摇摇欲坠。
“嘘,小声点儿,我们这应该算密谋造反,不是誓师大会。”花形竖了一根手指在唇上,顺便把稳重的黑框眼镜往上顶了顶。
藤真瞪了花形一眼,目光从环坐在他身边的高野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看见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惊惧的神色。
至於吗?藤真肚子里不满的嘀咕,但表面上还是稳稳的轻咳了一声,面带微笑,说出了充满煽动力的话语,“既然队长说你们是来玩耍的,那麽就用你们的实力来告诉他,你们是真正的篮球手!怎麽样,有信心吗? ”
面面相觑,接著是一大段的沈默,终於呶呶喏喏的,有人出声了,是永野,“老实说,不太有……”
“我打篮球才两年不到,初三还停了半年。”高野把头皮挠的沙沙响,厚唇和鼻子都快挤在一处,满脸的难色。
“而且学长毕竟是学长啊,下克上是不对的。”藤真记得,说话的这个细眉细眼的家夥,叫长谷川一志,据说曾经还是横田中学篮球队的队长,是和花形同时入部的。
藤真气结,对於初一就单挑了校跆拳道社社长,初二就率领率领了校棒球队打进全国大赛,初三一转学就取得篮球队主力位置的他而言,真是无法理解,这些人哪来的这许多怯懦和顾虑。男子汉是应该审时度势,但也应该全力以赴!
“看来,大家都需要特训。”花形又托了托眼镜,一脸严肃的说出了一句,连藤真都觉得超有学问的话来。
对,特训。既然大家都没有斗志、缺乏信心,那麽就通过特训,发掘各自的长处和不足,然後针对高年级的打法,整合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出来,一举击败村长队长为首的,既无所作为,又不思进取的学长们!
“哈哈,花形,你的眼镜果然不是白戴的!”藤真高兴的用力拍了一下花形的後脑,把他的眼镜又震下了鼻梁。
“这样,明天晚饭前,你们先过来帮我清洁更衣室和浴室。”藤真的笑容和话语都平静如湖水,和煦如春风,“然後,我们一起特训!”
“咦,这次队长罚你清洁更衣室和浴室麽?惩罚加重了啊?”
“花形透!”

藤真目不交睫的盯著场上奔跑跳投的两拨人马,时而颔首,时而摇头,时而微笑,时而蹙眉,不时的还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将预备参加挑战赛的一年级杂牌军,分成四拨两组进行比赛,基本上已经对他们各自的实力,以及所长所短,藤真已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比如花形,速度快,身体柔韧度好,应变能力强,可是进攻和防守的方式都太过单一,力量上也有所欠缺。
高野和永野力量过人,内线有优势,可是由於打球的经验浅,判断力和应变力较弱,中远距离投篮也不行。
而那个长谷川一志,倒是令藤真意外的是个全才,攻守兼备,射篮精准,明显的短板是魄力不足,明显的对自己缺乏信心,往往出手犹豫,错失良机。
而学长们呢?
通过这几周下来的训练、观察和分析,藤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翔阳篮球队的高年级球员,水准均衡,但实力平平,要说顶尖儿的高手,那只有一位,就是村上宽纪队长。
甚至藤真都觉得诧异,牛腩球队如翔阳,居然有村上队长这样一个奇妙的存在?身材高大、力量十足,视野宽广、速度一流,他要是火力全开的话,可以说全场无死角,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胜任。
如果是一对一,藤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敢说胜券在握;可是篮球是集体运动,讲的是团队合作,队长纵然强大,也不能代替整支球队,只要能够有效的遏制这个学长中的唯一高手,杂牌军们就有了胜算。
可是,怎麽遏制呢?队长平时就不常下场和新丁们一起练习,没有足够的对抗实战经验,光是纸上谈兵的,就算把队长分析到每根脚趾头,也是没有用的。
想到这里,藤真有些头疼了,用笔头轻轻敲打著自己的额角,秀气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这时候,篮球馆的大门外头,响起了一串有节奏,轻重恰到好处的敲门声。
“停!”花形突然停下了脚步,两手一抬,再一压,场上所有的人都跟著他停了下来。
“藤真,有,有人敲门。”花形指了指门扇,声音压得低低的,神情有点鬼鬼祟祟。
“开门就是了。”正在脑仁疼的藤真给了他白眼球。
“会不会是队长他们啊?”
“嘿,是他们的话,早踹进来了,会这麽斯文?”
其实藤真也挺好奇,这个当口能是谁呢?於是他从替补席上站了起来,悠悠的穿过一群做贼心虚似的家夥,亲自打开了大门。
随著门扇之间缝隙的扩大,一张白皙的面孔映入藤真的眼帘,令他登时神清气爽,仿佛鼻端的汗臭味、耳孔的喧嚣声以及脑袋里的一团浆糊,全都一扫而空。
门外站著的少年颀长、清秀、温文,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脸颊浅浅的红晕,正微垂的脑袋,腼腆的开口,“请问,这里是翔阳篮……咦,藤真学长?你真的在啊?”
看清楚了藤真的面目,那少年一下子绽开了笑容,而藤真也认出了他,神宗一郎,前几天认识的,和牧绅一一起在街头打球的初中生。
“哦?是神啊。”
“太好啦,藤真学长还记得我!”
“呵呵,你找我?有什麽事呢?”自己只不过叫出了他的名字,就高兴成那样,藤真也不禁莞尔。看来牧绅一喜欢这个孩子,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就连自己,不过见了他两回,也是满满的好感。
神伸了伸脖子,朝篮球馆内张望,见一派热闹,便语带歉意的说道:“学长们还在练习啊?那我就在门外等好啦。”
“没事,你等我一会儿。”藤真拍了拍神的肩膀,回头向场中喊了过去,“我先走一步。花形,你顶替我的位置。”
“我顶替你的位置?什麽位置啊?”
“遣散人员,清理场地,关门关窗!”

“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学长您请我吃晚饭。”神不知是第几回向藤真致歉致谢了,几乎是每往嘴里扒一口食物,就会抬起头来感激的看藤真一眼。
“不用客气,辛苦你大老远的把皮夹给我送过来,省了我许多事呢。”对眼前的清秀少年,藤真也是充满了感谢、欣赏和疼惜,指了指饭盒中的红烧肉,“你多吃点,太瘦了,要继续打中锋的话,得有花形那个块头。”
神的眼中立时好像弥散了雾气,神采黯淡下去,口气也变得恹恹的,“是啊。阿牧哥也说,我只是长得高而已,却没有强力对抗的能力。藤真学长,我要是有阿牧哥那样的身体素质就好了。”
“哎,别这麽说,你有你的优势嘛。”藤真忍不住伸手在神的头顶抚了一下,柔声勉慰,然後就看见少年的眼光瞬间又亮了。
“藤真学长,听说你跟阿牧哥一对一过?能给我说一说吗?”
“呃,你先吃饭吧……”对这件事,藤真并没有什麽谈兴,说到底,这场球自己并没有赢。而且临了冒险出击不成,还被牧绅一给“救”了,感谢归感谢,仔细咀嚼起来,总觉得不太自在。
慢著,牧绅一?海南那台霸气十足却技术全面的压路机?黑黝黝的面孔,黑黝黝的身板,在藤真的脑袋里越来越清晰,突然,他激动的抓住神的手腕,“神,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啊,什,什麽事?”神手一抖,汤勺掉进了饭盒,望著那只热乎乎的紧扣著自己的手掌,结结巴巴的问。
“带个话给你的阿牧哥,就说这个周末,嗯,就周五晚上吧,我请他吃饭。”
藤真突然双瞳熠熠,容光焕发,原本就姿容秀美的脸庞,更像镀了一层明媚的光华,看的神顷刻呆住了,只能讷讷的回答,“啊,好,好的……”
“多谢,这是我的手机号,行不行让他都给我一个回复。”藤真迅速写了一个纸条,推到神的面前,又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发顶,笑眯眯的招呼,“来来,再吃几块红烧肉啦。”

16.人不八卦枉少年

武藤注意牧很久了。从十分钟以前开始,他就捧着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又按掉,再输入,又按掉,反复折腾着。
“阿牧,快迟到了。”武藤忍不住开腔提醒他。
牧转过头来,看着武藤,不说话,黑脸上的表情温和又警惕,就像一只巡视自己地盘的公猫,看见另外一只熟悉的公猫。
对视了几秒,武藤终于省悟过来,一拍脑门,甩上背包,“得,我先走。”
“武藤。”牧在背后叫。
“干嘛?”武藤赶紧回头,人不八卦枉少年,今天牧显然大大的不对劲。
“你的发胶放哪儿,借我一下。”
武藤的耳朵嗡的一响,脚下差点打滑。
斜倚着窗台,一手插在裤袋里,牧以一种深沉而寂寞的姿势,终于拨打了藤真的手机号。
铃声响到第六声,对方才接通,让牧在一片失望和焦虑中,仓促的低吼了一声,“喂,藤真吗?”
真是糟糕,与原本酝酿好的沉稳、磁性、友好的声音,感觉差太多了。
“您是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而困惑。
“我是牧绅一……”牧轻咳了一声,挫败、尴尬,看来在藤真那里,自己以及这个电话,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受期待。
“啊,牧君!”总算话筒里传来一声欢呼,“很冒昧,是这样的,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
“呵呵,不用客气,愿意效劳。”
“我在打工。如果你晚上方便,我请你吃饭,再具体谈一谈好吗?”
“没问题,什么时间,地方?”
“真是不好意思,我要六点才收工,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到翔阳校门口等我一会?”
“行!”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四月下午,海南附中的新生牧绅一同学,旷课了。

因为天生一头卷发,所以对头发格外能捯饬,有研究的武藤说过。把头发全部向后梳上去,可以让自己看起来稳重而威仪;把头发梳成小中分,让额发自然垂落的话,看起来就潇洒感性多了。
今天牧选择了小中分,用掉了武藤半瓶发胶;他还放弃了脚踏车,而选择乘坐地铁,为了保持这个帅气的发型。
下午四点钟,牧就到达了阳光普照的翔阳高中校门口。
明明是藤真约的自己,明明是藤真有求于自己,又急个什么劲?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全是清一色的男生,连观望兴趣都提不起来的牧,觉得有些好笑。
高大、黑壮、扎眼,牧气宇轩昂的往翔阳高中的校门口一杵,就活像一尊大黑天,往来的学生都忍不住朝他多看上几眼,直到牧自己都不自在起来。
翔阳高中外头,是一条颇热闹的小商业街。牧沿着街边没目的的闲逛,猜度着藤真究竟找自己什么事。
想来想去,多半就是跟篮球有关吧?此外,牧琢磨不出,自己和藤真之间,还能有什么交集。这个觉悟让牧觉得又是振奋奋,又是失望。
和藤真这样一个无论理论还是实战,都能力超强的人在一起讨论篮球,的确是一件愉快的事;然而,牧的心里,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就像一锅子的水热乎乎的,可是愣是沸腾不起来。
忽然,一阵叽叽喳喳,欢悦的女声传来。这让从刚才起,就满眼大小男生出出入入的牧,感到愕然。
不远处的一家店铺,伸出一个五颜六色的可爱凉棚,棚子下簇拥了一堆的女孩子,打扮地花花绿绿,都雀跃不已的踮起脚跟、伸长脖子,直往店铺里头瞅。
“真幼稚,那家伙不就长得漂亮一点吗?”
“可是,佑志,有很多女孩子哦,我们也过去看看?”
“哼,我可没兴趣。”
“啊哈,没兴趣你跑的比我还要快!”
从身边经过的两个身穿翔阳校服的男生,从牧身边擦肩而过。他们的话莫名的点燃了牧的灵感,身不由主的快步跟上了他们。
“小姐,你的花,谢谢惠顾,1200元。”一个清爽如水的声音,在一片雀跃聒噪之中,清清楚楚的抓住了牧的听觉。
抬起头,越过一群女孩子的头顶,牧看见藤真穿着雪白的围裙,正把一支包扎得很漂亮的玫瑰,递到那个女孩子手里,脸上的微笑明亮优雅得,就如同新鲜玫瑰的叶子。
立时,又点燃了一连串兴奋的尖叫。
藤真也看见了牧,脸上先是一愣,像是有些意外,但马上有向他招了招手。
“好早啊?”藤真手上不停,搭配花支,修剪枝叶,问挤到身边来的牧。
“呃,我正打算顺路先到附近的书店逛逛。”牧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马上转移了话题,“怎么,你在这间花店打工?”
“是啊,一周二十个小时,正好今天下午没课。”应答之间,藤真又笑眯眯的将一束百合交到一个女孩子手上。
藤真袖子卷起的手臂上,沾了几片嫩绿的叶子,T恤的领口处,靠近锁骨的地方,也落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花的花瓣,粉色的,衬着白皙的肤色和有致的骨骼,格外的色彩活泼,生气盎然,一股植物、淡水和阳光的清新味道,在牧的鼻端萦绕,伴随着呼吸,似乎飘荡到他思维的某一处。
“牧君,牧君?”
“啊,什么事?”藤真的呼唤让牧恍然省悟,不觉得脸上微微发热。
“很抱歉,我可能还要一会儿。要不你先去逛书店?啊,您要什锦花篮是吗?请稍等。”藤真一面对牧说话,一面忙碌的应对客人。
“没关系,这个,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之后,牧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一阵突突的直跳。
藤真先是诧异的看了牧几秒,随即绽开笑容,爽快的说道:“多谢,辛苦你,帮我给那桶马蹄莲换个水吧?”
“好。”牧一俯身,轻轻松松的就拎起了那桶欣欣向荣的白色花朵。

牧轻轻摇晃着玻璃杯里的冰块,目光从杯子的边缘,瞧瞧的看着藤真。他正双手捧着饮料杯,低头的用花式吸管慢慢的啜饮着。
这个姿势很有趣,就像……女孩子的习惯?
很难把眼前的这个安静,秀气少年,跟那个傲气昂然的踏进海南篮球馆,跟那个在街头球场挥汗如雨,奔跃入飞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怎么了 ,不合口味吗?”
“啊,不是。”牧赶紧收束了遐思,仰头喝了一大口饮料,掩饰自己不可告人的走神,“你说要我帮忙,是什么事呢?”
“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不,帮助我们,打败高年级的学长!”藤真静如春水的目光突然擦亮,宛如反射了烈烈的阳光,唇角的笑容也带上了深长而锐利的意味。
“什么?”牧虽然听得不太明白,但还是被藤真激烈的词锋吓了一大跳。
“队长认为我们一年级生,不够实力加入翔阳的篮球部,我们需要用一场比赛,来证明那我们足够资格。”
“原来如此。”尽管想法很大胆,但总算还不太离谱,至少对于这个感单枪匹马来海南踢馆的家伙来说。牧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那我可以帮得上什么呢?”
“牧君,你的身体条件,还有打球的风格,很像我们的村上队长。”藤真放下饮料杯,双手撑着桌沿,腰杆挺得笔直,上身向牧的那边微倾,目光坚定、诚恳,充满了期待,“我希望你能模拟村上队长,和我们的新人一起,特训!”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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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败仗的滋味……也不错?

“队长,村上队长。”
“又什么事?”村上沉着脸,回望追出篮球馆的藤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好像应该在打扫更衣室和浴室。”
“您确实记错了,一周的惩罚期已经过去了。” 藤真答的从容不迫。
“啥?有这么快?”村上挠了挠发青的头皮,脑袋一歪,露出疑惑又遗憾的神气。
藤真不禁在肚子里骂了一句粗话。不过,平素严毅又傲慢的队长,居然会有这样看着滑稽的表情,藤真忍不住嘴角抽动,滑出了一个窃笑。
“笑什么!”下一秒钟,村上的脸又拉的老长,“有事就长话短说,口水少点。”
“关于一年级新生加入篮球部的事,希望队长能给个机会。”藤真也敛去笑容,平静、认真的说道。
“哦?还没有死心?”村上尽管目露讥诮,却也像颇有兴致的反问藤真,“那你说,怎么个给法?”
“我们希望能够跟学长赛一场,如果我们赢了……”
“就让那几个被你拐来的门外汉加入?”
“是的!”
“嘿嘿,这么有把握?看来你谋划了很久了?”村上阴阴一笑,突然头一俯,迫近藤真的眼睛,“如果你们输了呢?是不是你藤真健司也退出篮球部,回棒球队去风光?”
“赫?”藤真被村上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同时,还还真没有考虑过输的问题。垂首思忖了一会,他断然的摇了摇头,“不,队长,不管是输还是赢,我都不会退出的。”
村上的小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嘉许,而嘴上还是冷冷的反问,“让学长们陪你们玩游戏?你认为,有这么便宜的事?”
“怎么,学长不敢吗?我们只是一年级而已!”藤真下巴一扬,同时也拉高的语调。
“不敢?好,我就让你尝尝败仗的滋味!”村上用又是怜悯,又是嘲讽的眼神看了藤真几秒,突然发出一串长笑,掉头扬长而去,丢下一句话,“如果输了,这学期的球场、更衣室和浴室的清洁,你包圆了。”
望着村上昂然阔步的背影,藤真突然有了片刻的困惑,这真的是一支屡尝败绩,已毫无进取之心的,超级弱旅的队长吗?
藤真用力握了一下双拳,驱赶走这个好像影响了自己原本非常坚定的,必胜之心的疑问。

“暂停,换人。”藤真向刚刚攻入一球的牧做了一个手势,接着用力一拍身边长谷川的腰臀部,“上场吧,加油!”
牧走到藤真身边坐下,接过他递过的矿泉水,灌了两大口,除了额头微微冒汗之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怎么,不需要我多陪他们练习一会儿么?”
藤真笑了笑,摇头,“我必须让他们了解学长们打法,可是,又不能把他们的信心给打没了。”
“藤真,你真是一员了不起的智将。”牧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由衷的激赏。
“别这么说,你的天赋过人,几乎就是靠身体本能打球的,这一点,我真不如你。”藤真的赞美之中,带着些明显的,浅浅的遗憾。
“哦,真的吗?”牧心中一喜,不由乐呵呵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妥,讷讷的面皮发热。
果然,藤真清亮的双瞳,泛起了诧异的神色,“当然是真的。而且,你能愿意帮忙,我确实有点儿意外呢。”
这一下,轮到牧疑惑不解了,“意外?为什么?”
“也许有一天,我们翔阳,会成为你们海南有力的对手哦。牧君,你有可能正在帮助你的对手变强。”藤真的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着场上正进行三对三练习的奔跃身影,笑容又变得自信、清傲。
“可是,能够和优秀的对手比赛,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啊?”这确实是牧的心里话,只不过不仅如此而已。这两周以来,他一直都觉得很快乐,特别的。
“好了,该轮到我上场啦!”藤真站起身来,轻快的跳跃,拉伸着肩膀和手臂,然后又向着场中喊,“换人!”

没有时间了!藤真喘着气,他是真的感到疲劳、焦急以及无力,和当初预想的差太多了。
永野已经被两名学长联合包夹,在禁区内狼狈的抱着球,几乎动弹不得。
“永野,传出来!”藤真跑出三分线外,向永野扬起了手臂,声音已有些沙哑。
永野张皇仓促的把球扔了出来,藤真奋力的跃起,球入手,身体也达到了最高点,把身体各部位的柔韧性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藤真毫不停顿的瞄准了篮筐,三分球出手。
“还早的很呢!”随着一声冷哼,村上队长的身躯如幽灵,如坚壁一般飘过来、压过来,挡住了藤真仰望那道美丽弧度的视线,然后啪的一记脆响,结结实实的扇飞了那个球。
哨声响起,藤真落地,觉得脚下有些虚浮,疲软,向后踉跄了一步。然而胳膊一紧,又被人拉着站稳了身体。
“半场时间到,小子,你们输了。”是村上队长的冷傲坚硬的声音,汗水大滴大滴的淌下,挂在睫毛上,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楚队长的表情。
输了,而且最少落后了10分以上,花形和长谷川犯满离场,自己也体力全然透支,而高野永野他们,更是被打得找不着北。
没错,新生的这只队伍仓促组成,队员水平参差,技术上漏洞百出。可是,学长们的确不弱,以他们这样的实力,在县大赛中尚且被压制了多年,只能说明其他队伍更加强大。
这就是真正的高中篮球吗?自己大模大样的踏进海南篮球馆,战平了牧绅一,就以为一切都可以在掌握之中?
藤真抬臂抹了一把如雨的热汗,总看清楚了,场上场下的“战友”们,都在用颓丧的、迷惘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样?认输了?死心了?”村上队长好像很享受这个时刻,好像并不打算就给藤真玩情绪的余暇,一句紧似一句的逼问。
输了?好陌生的字眼啊,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很不习惯呢。
藤真心中涩涩的咀嚼着,生出一股自嘲的滋味。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事,都太顺利了,似乎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心力,就可以品尝胜利的滋味。
可是那种滋味,竟然全然不如此刻的感受,这样的令他切肤刻骨,这样的令他心潮澎湃。藤真曲着脖颈,觉得头颅很重,抬不起来,可是肌肤、筋骨、心胸,整个身体里里外外,从来没有这样的灼热过,躁动过,竟然令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就让你尝尝败仗的滋味!”这就是败仗的滋味吗?好像,还不错呢?藤真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藤真,你,你不要紧吧?”花形不太敢靠近村上队长和藤真,只能在场边关切的问。
“是的,我们认输。”藤真深深的鞠了一个躬,然后慢慢的直起身子,脸上水光闪烁,“可是,我不死心。队长,我们会拼命的练习,会再……”
“扯淡了吧,我们可没工夫没完没了的陪你们玩。”村上打断了藤真,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向替补席走去。
“队长,队长!”藤真追上前几步,“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少罗嗦,赶快给我打扫场地,还有浴室和更衣室!”
“村上队长!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藤真绕到村上面前,拦住了他,又是一个深躬,而语气却丝毫不动摇 。
“藤真……”
花形悄悄拉了拉藤真的背心,轻声的、担忧的提醒,却被村上一个眼光狠狠的瞪过来,接着,大手向场中恍然若失的新生们一挥,“你们都给我一起打扫!”
藤真和花形对视了一眼,愕然,迷惑。
村上把毛巾盖上自己的脑袋,一阵乱抹,嘴里嘟嘟囔囔,“他妈的,今年的一年级生真是麻烦。”
“嗨,藤真,还不明白吗?队长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是篮球队的一员了。”一位二年级的队长拍了拍藤真的肩膀,好心的提示他。
“走了走了。”还没有等藤真反应过来,村上就招呼着旧生们,一下子呼啦啦的撤个精光,
“太好了,太好了!”藤真猛的跳起来,掐住花形的脖子,使劲的摇晃。
“咳咳咳。”花形被勒得一连串的咳嗽,一面掰着藤真的手掌,一面挖苦他,“藤真,原来你这样爱哭的。”
“你说什么?”藤真一下子涨红了脸。
“哈哈,这个是眼泪,不是汗吧?”花形恶意的在藤真脸上抹了一把,引起周围高野他们的一阵哄笑。
“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打扫场地,再迟一点的话,你的红烧肉就没了!”藤真恼恨的瞪了花形一眼,甩头就往工具间跑去。

18.这家伙也不全然是个老粗

“阿牧哥,多谢你陪我练了这么久,最近不用和藤真学长他们一起练习么?”神看着正咕嘟嘟的往嘴里猛灌矿泉水的牧,一公升的小桶装,已经被他一口气灌下大半。让神不禁担忧,如果不找点话题,让阿牧哥的嘴巴转换一下功能,他会不会有可能闹肚子?
噗的一声响,牧的嘴巴和鼻孔,同时喷出了一大两小三股水流,紧接着是一阵猛咳,黑脸登时变成了猪肝色。
直着脖子,盯着神,牧的眼里满是诧异、心虚和悲哀。
真的这样明显吗?连这个纯的跟一张白纸似的小朋友,都能洞穿他的心思?从刚才起,他就总琢磨着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两个多星期以来,藤真再也没有找过他?
“阿,阿牧哥,你怎么了?”
“我,我,我好像肚子疼。”
“啊?不要紧吧?要不要去药房?诊所?”
“不不,也不是很严重。只不过,我,我可能不能陪你再练了。”
“没关系,没关系。”神诚惶诚恐的连连摆手,“我送您回家休息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望着阿牧一溜烟远去的背影,神一脸的关切和歉意,唉,阿牧哥果真闹肚子了。
刚转过一个街角,牧就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停,掏出手机拨通了藤真的号码。
“那个,藤真,你们跟学长的比赛怎么样了?”
“输了。”
“啊,真的么!”牧敢指天发誓,他绝对不希望藤真输球。可是听到结果的那一瞬间,他又确实是高兴的。这么说,他们共同练球的日子,还要延续下去了?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呃,不,不是的。”牧的舌头都快打结了,“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沮丧,只要努力练习,一定可以打赢……”
“牧君,多谢你!”话筒那头传来一串畅快的笑声,“以后不必再劳烦你啦,村上队长已经同意永野他们入部了!”
他应该替藤真感到高兴?那是必须的,半个多月下来的辛苦练习,为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可是,牧却听见自己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不带一点的兴奋,“哦,恭喜你们……”
“咦,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我肚子疼……”牧呻吟,似乎肚子真的有点疼起来了。
分明是仲春四月,春色明媚,阳光晴好,牧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被掳光了叶子的树,萧瑟的孤立在秋风中。
终于被抛弃了么?牧的脑子里,突然恹恹的冒出了这样一句,然后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砰砰,连接的巨响,两个防守球员被撞开了,倒在地上,仰天九十度角,看着牧绅一把球灌进了篮筐。
然后哨声响起,场边代行裁判的队友示意,是阻挡犯规。得分有效,加罚一球。
牧又稳稳的把两粒罚球都扔了进去。
“再来!”他一甩头,高峻的额角冒着热气四射的汗光。果然还是把头发都梳到后面去,打球比较自在,不累赘,还视野宽阔。
牧的压迫感十足的贴身盯人,让对方的控卫一个窘迫的分神,球又被牧盗走了。紧接着又是单枪匹马、长驱直入的快攻,转眼之间再下两分。
“呵呵,这个新生真是不错。”高头摇着白纸扇,对身边的队长尾西骏说道:“不仅力量过人,技术全面,更重要的是,有冲劲,对胜利充满了渴望和坚持!”
“可是,我觉得他这两天,好像冲劲过了头。”尾西骏目无表情的回答,和牧一起在场上练习的新生,对着这个野兽一般满场奔突冲撞的家伙,眼睛里都露出了怯色,包括他的队友。
对自己的队友毫不留情的厮杀,对上门踢馆滋事的对手,倒要温柔许多。尾西骏心里一阵犯嘀咕。
对于牧而言,一碰到篮球,就血管发热;一对上敌手,就热血沸腾;而这两天,他的心里更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念头,我有篮球,我还有篮球,我只有篮球!
仿佛总有一股子劲,没处使,使不完,不倾泻出来的话,身体里里外外都难受似的。
尾西骏赶紧在场外拍掌,吆喝,“好了,今天大家就练习到这里吧,解散!”
于是,十几个长舒一口气的声音,连成了一片绵延的“嗡”声,只有牧讶异的问:“这么早?”
尾西骏眼睛一瞪,咬牙切齿,“我靠,让你发力,可没让你发狠。让你不要留手,可没让你把队友都给打残了,牧绅一!”

武藤落后牧一个肩膀,这一堆完美组合的肌肉,似乎还有未散去的杀气。
“阿牧,你这两天怎么了?”
“我怎么了?”
“你好像不太对劲,打得也太狠了吧?”武藤扭了扭左手腕,疼!正是刚才练习的时候,被这家伙给蹭的。
“我要正选的位置!”牧猛的回头,把武藤吓得倒退了一大步。
“那,那,那你放心好了,你一定是正选的。”武藤总觉得牧熊熊燃烧的双眼,像是有些不纯粹的东西,就像两团干柴烈火之中,扔进了两团生铁,冰冷,坚硬。
“也不一定,还要拼命练习。”牧转身,继续前行。心里对自己说,对,就是这个理由。
然而刚刚跨出两步,他那僵硬、宽阔突然一沉,然后呈现出一种舒畅的线条。宛如一座光秃秃的大山,顷刻之间长满了绿树青草,花木扶疏。
武藤从牧的背后探出脑袋,就看见宿舍楼前的路灯下,站了一个人,手里拎着一袋东西,正慢慢的转过脸来。
路灯洁白透着微青的光泽,温柔的撒在他的脸上,远远的,还能感觉到那双如轻雾氤氲,却仍旧水光潋滟的漂亮眼睛。
“藤真健司?”视力一点五,又天生一副敏感的八卦神经的武藤,失声惊呼,然后看见牧魁伟的背影,霎时又僵硬了。
“嗨。”藤真一面向他们挥手,一面迎了上来。
“你,你好。”“藤真同学。”总算,这个视角和心理的双重冲击,还没有让牧和武藤失去说话的能力。
“听说你闹肚子了,我来看看你,顺便感谢你这个半个多月以来的帮忙。”藤真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闹肚子?牧你闹肚子了?”牧藤看了看藤真,又看了看牧,脸上写满了不解,“晚餐你不是还吃了两份套餐,外加一大盆的菜汤?”
“我,我那是昨天……”
“昨天你看着也很正常啊?夜宵还吃了……”
“闭嘴!”牧狠狠瞪了武藤一眼,转个方向对着藤真,目光又变得柔和起来,“太客气了,其实,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你们还是输了么。”
“我本来昨天就要来看你的,可是球队里出了一些状况。”藤真耸了耸肩膀,露出一抹无奈的,又好笑的表情,“高野的屁股受伤了。”
“赫?”对于藤真如此诡异的陈述,牧无法立时就理解过来。
“没什么,就我们那个破球场。”藤真把袋子往牧的手里一塞,“这件事我得尽快解决。先走了,你好好休养。”
“不上去坐坐?”
“谢了,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你的手机不通。”
牧赶紧在挎包里一阵乱翻,终于从角落里掏出了手机,果然,四个未接来电。那个当口,他正在篮球馆里,跟自己,跟所有人过不去呢。
“真是抱歉……”意外、感激、歉疚,各种情绪在牧的心头,纠缠融汇成一股热乎乎的,软绵绵的暖流。
一个晚上,武藤都在看着,牧把那一袋子水果,摆成各种各样的造型,有的居然大小颜色搭配的还颇有创意。
看着牧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那抹温和柔含蓄的,让自己也琢磨不出意味来的淡笑,武藤忍不住遐想,原来,这家伙也不全然是一个老粗。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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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等一下,女孩子?

“小子,有本事就突破我啊,拿出点气魄来,别总是躲闪!”村上张开双臂,又朝高野压了上去,还凶狠的龇着两排大板牙。
虽然,所有的对手都不可能温柔慈祥,不过队长,对付一个新丁,您也不用这样形神兼备,唱做俱佳啊。
藤真暗自叹息,看着高野在队长声势十足的紧迫盯人下,运球的姿势都走形了,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藤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心弦吱的就拉紧了,急呼:“高野,当心!”
可是,他的出声示警已经迟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野的脚后跟,踏进地板的那个破洞。接着一个趔趄,高大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跌坐下去。
藤真扭头,捂住了眼睛,替高野露出了一副惨淡的容色。
果然,随着高野的一声惨叫,该发生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高野被队友搀了起来,敦实的屁股上,触目惊心的渗出了一片血迹;而他刚才一屁股坐下去的地方,正是地板破损的那个大洞,参差的木片上,还挂着几条线缕。
“怎么搞的?”村上又在挠他的青头皮,“我记得这个破口已经很平滑了啊,去年这个时候,它就破在哪里了啊。”
“哦,昨天晚上拖地,花形用的力气大了点,又弄破了一块。”藤真的手指,非常及时、准确的,戳上了正往人堆后头闪的花形。
“混蛋!”村上一声怒吼,长臂一伸,揪过了比自己高小半头的花形。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拖干净点。”身高不能决定一切,花形的眼镜反射出一道绝望的光。
“咳,咳咳。”伴随着一串干咳,一个枯瘦的老头在众人背后探头探脑,眯着迷糊的双眼,“怎么不练习了,什么事这么热闹?哎呀,长谷川同学,你受伤了?”
“他叫高野昭一,教练!”村上无可奈何的翻了一个白眼,把一个扫把头的少年推到了前头,把他的下巴往上一托,“这个才是长谷川!”
“哦哦。”被叫做教练的老头,摘下了花镜,在衣襟上使劲的来回擦着。好像高野既然不叫长谷川,那么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教练,您能不能再跟校方申请,把球场的地板更换一下,再不济,补一补也成啊?”
“呵呵呵,是这样的,体育部的部长说了,这个篮球馆很快就要拆掉,再给你们盖一个新的。”
新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寒碜习惯了,新球馆,听上去多么美好的未来啊。
然而,事实证明,队长是睿智且现实主义的,“什么时候?”
“明年开春?又或者是明年暑假?”
“明年?”村上觉得一股子气流在自己胸臆间翻滚,无处发泄,迟早要把自己炸个粉碎,“教练,县大赛很快就要开打了!”
“这么快?金子同学,我怎么记得好像才刚打完不久?” 教练浑浊的老眼,又露出了困惑的神气。
“教练,我是村上,金子队长已经毕业了!”
接着藤真就看见,村上队长闭眼、皱鼻、伸脖子,露出了有史以来,最无奈、最挫败、最落魄的表情。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外带身边一堆废柴,真是英雄末路!
“教练,队长,我能不能先去医务室……”已经捂着屁股,坚持观摩了这一段诡异交涉的高野,终于忍不住哀哀的恳求。
“去吧去吧。”村上无力的挥手。
于是一群新生,前后左右搀扶着、簇拥着毫不光荣负伤了的高野,都往门外挤。大家心里很清楚,现在谁留在现场,谁就有可能成为队长的出气筒。
“请等一下……”突然,一声温柔软款的召唤,在后方响起。
大家霎时都停了脚,连高野都被刺激的十分灵巧的转身。
听那声线,似乎好像仿佛宛若是村上队长;然而那冰河解冻的语气,那暖风拂面的调子,那春回大地的温情——让大家都齐刷刷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头登时警钟长鸣。
还好,下一秒钟,警报就解除了。
“藤真同学,你留下来一下。”
呼!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花形赶紧推了推藤真的肩膀,友善的把藤真请出了队伍,“队长叫你呢。”
这就是藤真去探望牧绅一的前一天,发生在翔阳篮球馆的事件全经过。

而事件的结果就是,和队长一番闭门长谈后,藤真健司又跟他的父亲,经过连续两个晚上气氛友好的磋商,以及吹胡子瞪眼的谈判,父子终于达成了协议。
做父亲的,立即向翔阳高中篮球部投入协议赞助金额的一半,以改善球队的基础建设;做儿子的,须在半年之内也就是县大赛打完之前,促成他的母亲藤真井理央女士的神奈川之行。第一阶段的协议顺利履行之后,另外一半的赞助金立即到位。
对于这个协议,藤真还是基本满意的。
眼下要紧的,是解决队伍的硬件问题;至于县大赛以后么,嘿嘿,翔阳铁定打进全国大赛的。那时候,学校应该也会重视篮球部的存在了吧?
所以那后半截协议要不要履行,履行到一个什么份上,纯粹就看自己的时间、精力和心情了。
“好了,先练到这里了。”随着队长一声令下,队员们三三两两的散到场边休息。
藤真说了,今天他爸爸会派一个什么助理,来篮球部考察一下什么情况,再具体做出一个什么安排,因此村上不想队员们太疲劳狼狈,毕竟门面还是要撑的。
“听说要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呢。”
“喂喂,花形,你有没有问藤真,漂不漂亮?”
“废话,时尚圈子的女孩子,当然漂亮,身材也一定好!”
“唉,我当初为什么会来翔阳呢?”
“就是,别说恋爱了,连被甩的机会都没有。”
听着属下们一句又一句,毫无根据的猜想和不堪入耳的抱怨,村上只觉得太阳穴下的青筋突突直跳。
不就是要来一个女孩子吗?比打县大赛还要兴奋,真是太没出息了!
等一下,女孩子?一缕春风毫无预警的、无声无息的,如空气里的游丝,如水面上的花瓣,吹拂过十七岁男孩村上宽纪的心扉。
时光啊!是最后一个暑假了吧?在这所男校,在这个篮球馆里,他已经呆了快三年,竟然还是头一回要迎来一个女孩子。
村上停下了正掀起球衣下摆,呼啦哗啦扇凉风的动作,仔细的拉好球衣,遮住了肌肉发达的肚皮,摆出一个端正而英伟的坐姿。
咿呀一声,虚掩的篮球馆小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缕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馆内全体的视线,齐刷刷的投向了那个焦点。
“请问,这里是翔阳篮球馆吗?”声音温柔、清亮,就像春天里的柳笛声,又像柳笛声中的黄鹂鸟。
一张白皙的圆脸,从小门边探了出来,带着兴奋而略有些羞怯的笑容,微侧着脖子,高高的马尾发贴着脸颊,垂落在肩上,更衬托着那几颗浅浅的雀斑,格外的活泼俏丽。
这是村上宽纪第一次见到浅野青子时的,美好印象。
而此刻,正热火朝天的拉开备战县大赛序幕的海南篮球馆,也即将迎来他们的客人。

20.诸星来了

武藤从挎包里掏出刚换下的球衣,宿舍里头立刻弥散了一股年轻蓬勃的汗酸味。
“阿牧,我就说吧,你果然是一年级唯一的正选。”武藤的语气里头,明显也带着某种味道。
“只不过是热身赛而已,正式比赛还说不准呢。” 牧绅一靠在床头,看着手上的那颗番石榴,似乎兴致并不高扬。
“你是从爱知县来的,应该有听说过爱和学院篮球队吧?”
“嗯,是传统强队,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老朋友、老对手,现在就在爱和。”
“如果这场热身赛你表现的好,县大赛也一定是正选。”
“尾西队长说了,大家都有公平的机会。”
武藤看着歪在床上的牧,膀大腰圆,肩背雄阔,露在袖管和裤腿外的四肢,更是粗壮结实的跟铁打似的。
都有公平的机会?骗谁呢?这家伙真的只有十五岁吗?这种怪物一百年才出一个吧?武藤摇了摇头,端着盆子里的脏衣服,出门。
牧继续瞪着那个番石榴发呆。
傍晚训练结束的时候,尾西队长宣布,明天由他初中队友领军的爱和学院篮球队,将来到神奈川,和海南篮球队进行一场友谊热身赛。
算起来,快有一个学期没有见到诸星大了,不知道这家伙的球技进步了没有?一直都很盼望的县大赛,不知不觉就近在眼前。
时间,过得真是好快啊。
诸星、热身赛、县大赛,本该让人激动的,可是好像总差了点儿什么。
牧终于咬了一口手中的番石榴,绵绵的,放太久,有点儿失水了。
“阿牧!”武藤风风火火的撞开的宿舍的门。
“这么快?洗衣池又堵了么?”
“扯淡。”武藤翻了一个白眼,从身后拽出了一个人,“出门就碰到这个人,说找你。”
“嗨,牧同学?”那人顶着一头的菜花卷儿,眉花眼笑的跟牧打招呼。
“诸星?!”看清了来人,牧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又惊又喜,“不是说后天才到的吗?”
“我们队长说了,反正是周末,早一点到,好养精蓄锐。”诸星拖了一把椅子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枚红李,就往嘴巴里塞。
牧讶然,嘴唇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终究没出声,任由诸星咔嚓一口咬了下去,然后皱眉,“搁多久了?口感真差。”
看着诸星手中缺了一个洞的红李,牧心里叹气,为什么要叹气,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总之,最近好像除了打篮球,弄不明白的事越来越多了。
“然后研究一下战术,一鼓作气打败你们海南,嘻嘻。”
狂妄之极!一股子血气立刻在胸臆间升腾,冲散了那丝莫名的萧条感,牧冷笑,“可没那么容易呢,海南是很强的!”
“阿牧,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好胜。我不和你斗嘴,咱们球场上见真章吧。”诸星把果核精准的一个远投,命中了门边的垃圾桶,非常用力的抹了抹嘴巴,像是在表什么决心,“不过这一回,我主要是想会一会那个家伙,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他了!”
“谁啊?”牧困惑,海南篮球队的同届生里头,还有比自己更适合做诸星对手的吗?
“翔阳高中的藤真健司!”
“藤真健司?!”牧不禁失声惊呼。
“赫,阿牧你干什么?。”这下轮到诸星惊讶了,不过是一个老对手罢了,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
“没,没什么。”牧吃不准此刻自己的脸皮,究竟能否被看出什么异样,急忙讷讷的解释,“我只是奇怪,又关藤真健司什么事?”
“咦,你不知道吗?我们这一次来神奈川,要进行两场热身赛,一场对你们海南,一场就是对翔阳。”
“为什么会对翔阳?”牧肚子里的疑问反而越来越大了,“我的意思是,翔阳队的实力,好像,好像……”
牧原本想说的是,好像弱得不该做你们热身赛的对手呀。然而话到嘴边,他又马上自我否定了,只要有那个人在,翔阳就不能被称为绝对的弱队。
“因为我听说,你也险些败在藤真健司手下,就向我们队长推荐了翔阳。反正既然来了,多打一场也好。”诸星用一种很像同情的眼光看着阿牧,“我初中的最后一场比赛败给了他,你却是高中的第一场,阿牧,我们真是好兄弟。”
连他跟藤真一对一的事,都传回了老家?牧目瞪口呆,艰难的咽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真是一狭小而八卦的世界。
不过,八卦也没有什么不好,托八卦的福,很快就可以看到诸星和藤真的比赛了?
比赛,果然只有比赛让人激动啊。牧仿佛听见了自己血管里,热乎乎的液体流动的声音。
“那个,你们说完了么?我能不能插一句?”武藤的脖子从从诸星身后伸了过来。
“啊,什么事?”牧这才发现,武藤端着汗气缭绕的盆子,站在一旁很久了。
“你这个发型怎么弄的?用什么牌子的发胶?真是超有个性!”武藤望着诸星又松又卷的菜花头,一脸的艳羡。

藤真正在和花形坐在地板上,面对面的擦篮球。
“藤真,我觉得你应该适当的管一管自己的嘴巴。”花形抱怨,他一百九十公分的个头,要埋着脑袋擦篮球,显然要比小个子的藤真吃力多了。
藤真头也不回的,就把一个擦干净的篮球掷进了背后的筐子,对着花形弯起了嘴唇,还露出几颗整齐的白牙,显然心情一片大好。
刚才浅野青子站在看起来稳重、干净、温和的村上队长面前,笑语盈盈的自我介绍:“您好,我叫浅野青子,是藤真先生的特别助理——”
藤真就在旁边悠悠的接了一句:“二十一岁,神大经营学部毕业生。”
立刻,翔阳的队员堆里,就蒸腾起一片失望的叹息。
然后,村上队长的脸上瞬间变了,原本滴水不漏的气派,一下子碎裂成失望、尴尬、狼狈,就像一个正抬头看着五彩泡泡的孩子,突然被人捅破了泡泡,还溅了一脸的肥皂水。
紧接着,又听见一声夸张的尖叫,浅野青子一下子跳到花形面前,仰起脸,伸手去够他的头顶,脸上写着梦幻般的崇拜,“哇,你好高啊,真的是高中生吗?跟藤真先生都差不多了呢!”
于是,半个小时后,这二位就被留下来擦篮球了。
藤真的心情确实很不错,看出了队长那点点可爱的心思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刚才队长说了,爱知县的爱和学院篮球队,要过来打一场热身赛。
而他一早就耳闻,爱和很强,是全国大赛的常客。
藤真把篮球抱在怀里,用力的擦拭着,球面的颗粒已经有些磨平了,手掌贴在上面,似乎可以感觉到掌心血脉有力的搏动。
这一场比赛,应该是在这个残破不堪的篮球馆,用这些早该退休的旧篮球,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吧?
接下来,就是县大赛,然后就是全国大赛!
原本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改投篮球部,或者说十五年来,从来也没有觉得棒球和篮球,有什么本质区别的藤真,突然之间觉得很激动,很期待。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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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板凳上的未来王牌

当海南的队长尾西骏和爱和的队长山寺志贵伸手互握,皮笑肉不笑的你一句“海南是强队,还请多多指教我们爱和”,我一句“哪里哪里,能有这个向爱和学习的机会,才是我们海南的荣幸”,然而两双眼睛噼里啪啦的直冒火花之际,两队一年级的超级新人——牧绅一和诸星大却坐在板凳的边缘,交头接耳。
“喂,阿牧,你记得我们交手的输赢纪录么?是你赢的多,还是我?”
“这个谁会记得?我只管每次都努力赢你就是了。”牧的眼神,分明就写着“无聊”二字,诸星把自己鬼鬼祟祟的拉到一旁,就为了问这个问题?
“从四年级的时候,第一回在少年赛上碰面算起,打到去年的县内四强赛,我们一共交手32场,我赢了17场,嘿嘿。”诸星的拇指往自己鼻尖一顶,洋洋得意,“所以今天不论输赢,战绩还是我占优。”
“这种事我才不在意,你到底想说什么?”牧越发的不耐烦,对他而言,比赛就是全力以赴的争取胜利,哪来的那么多罗唣。
“阿牧,一直以来,我都拿你当最好的对手,不过——”诸星拍了拍牧的肩膀,貌似宽慰的说道:“今天就算你赢了,也就是个侥幸。”
诸星说完,不再给牧细想的时间,大摇大摆的向爱和的阵营走去。
“喂!”牧叫住了诸星。
“还有什么指教?”
“你真的比我多赢两场?不可能的吧?”牧的黑脸上写满了怀疑。
“啊哈,你不是不在意的么?”
“……”

比赛结束前10秒,牧运球连续突破爱和学院的阻挡球员,进入了三分区内,迅速传球给在禁区内位置绝佳的尾西骏,立刻又有两名防守球员上前包夹。
尾西高高跃起,做了一个强行射篮的假动作,瞅准对方封盖区域的漏洞,又飞快的把球回传给了牧。
无人看守,机会绝佳。牧接球后正想跳射,一个菜花头却立即晃到了眼前。
“很漂亮的挡拆,可是阿牧,我们是老相识了,你这套我再熟悉不过啦。”诸星高举的双臂后头,露出一张信心满满的脸。
牧哼了一声,马上将球收回,改成强行突破的姿势。就来比一比应变能力吧,看最后到底是成功突破,还是阻挡犯规。
牧气势汹汹,如同一辆重型战车似的杀了过来。而诸星的反应也极快,后撤了一步,双臂变成横展,再度封堵住牧的去路。
在场边司职裁判的海南队员,更是瞪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咬着着口里的哨子,就等着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做出一个正确的裁定。
正当一个健实魁伟,一个高大挺拔的身体,眼看要碰撞一处的刹那,诸星突然往旁边一闪,露出了一个空挡,阿牧电光石火的擦身而过,绕到诸星身后,再无阻挡,立刻起跳、出手,篮球应声破网,同时,终场哨声响起。
“你赢了,还欠我一场。”诸星站在牧的跟前,笑的有些惫懒、狡狯。
“最后一球你明明有机会的,为什么不正面决胜负?”难怪牧觉得恼火,自从打篮球起,就没有哪个人敢对他留手,或者放水的。
而诸星今天的表现,不太正常。如果是过去,即使结局是被自己撞飞了出去,他也一定会拼命阻挡的。
“嘻嘻,我可不想跟你两败俱伤,我还得留点力气,应付下午的比赛?”
“什么?”
“下午我们对翔阳。”诸星叉着腰,扬起一边脸,看上去既忿忿不平,又跃跃欲试,“藤真健司,169公分,56公斤,位置是控球后卫,可恶!”
“咦?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混蛋,我诸星大从来没有被比自己矮小,比自己瘦弱的人打败过!”
“原来你也这么在意……”
阿牧突然觉得事情有点棘手。虽然藤真的个人能力很强,技术上绝对可以和诸星抗衡。可是,翔阳其他球员的实力参差,也没有太多和强队遭遇的经验,极有可能就输给了爱和,情势不妙啊。
哎?好像弄反了吧?诸星才是自己流鼻涕时候起,就混在一处的好朋友,为什么心里反而不希望他赢似的?
突然发现自己念头的不对劲,阿牧纳闷了,很想再仔细琢磨琢磨,可是又莫名的觉得一阵心虚。

“……若宫弘树、花形透。好,以上是先发,十分钟热身,各自准备吧。”村上挥手,示意围拢在身边的队员解散。
花形看了藤真一眼,欲言又止,还是低头走开了。
“村上队长,请等一下。”藤真疾走几步,绕到了村上跟前,拦住了他。
村上吊着眼,冷淡、不耐的望着藤真,等着他说话。
“队长,请问,我为什么不是先发?”藤真长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还足够的恭谨而冷静。
“你为什么一定要是先发?你只是一年级的新丁而已。”
“可是花形不也是一年级吗?”
“你的意思是,你比花形更强?”村上迫近了藤真一步,居高临下,鼻尖几乎顶着藤真的头顶,一下子显出了明显的身高落差。
藤真倔强抿着嘴唇,秀气的脸颊崩得紧紧的,颧骨处突出了两个小小的棱角,给村上来了一个默认。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初中的MVP,你给球队拉来了赞助,就理所当然的是先发?”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坐到那边去。”村上一指替补席,然后按着脑袋,把藤真拨拉了一个转身,“给我仔仔细细的看比赛!”
“你真的认为我不行吗?”藤真背对着村上,望着替补席,手指用力扣进了掌心。高野、永野、长谷川等人,都坐在那里,用意外、同情和尴尬的眼神看他。
“这个球赛下个星期就要翻修了吧?”村上突然说了一句令藤真莫名其妙的话。
“嗯……”
“藤真,我在这个球场呆了两年多了,这里还是第一次有全国级别的球队打比赛。”村上轻哼了一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感慨,“对于翔阳的队员来说,想看一场全国级别的比赛,好像既没有什么机会,也没有什么必要,经验完全等于零啊。”
藤真略略侧过身子,眼角的余光看向村上队长,神色间有些讶异,仿佛又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就跟这个破球场一样,我也快毕业了。这应该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全国级别的球队比赛了吧。”村上说完,把外套往藤真头顶一抛,不再理会他,拍着篮球跑开了。
“队长!”
“又废什么话!我让你看仔细比赛,没有听见吗?”
“队长,我会认真看比赛的。”藤真把外套从头顶扯了下来,对着村上的背影喊了一句,“还有,这绝对不会是你最后一场全国级别的比赛!”
“真是个臭屁的家伙……”村上嘟哝着,嘴角一牵,露出了一个貌似讥刺,又貌似无奈的笑容。

22.藤真,我安慰你来了

上半场结束前数秒,诸星运球如飞,几个灵活的转身、换手,突破了翔阳的几道防线,直扑禁区。面对着早已在篮下拦截准备花形透,脚下不停,旋即跃起,抬手射篮。
“哼,少小看人了。”见诸星如此嚣张的进攻路数,花形也毫不示弱,几乎和他同时起跳,扬起巴掌朝诸星眼看离手的篮球,用力扇去。
“花形,别上当!”藤真面色一变,霍的从替补席上站了起来,大声的提醒场中的花形。
以自己和诸星交手的经验判断,那家伙的跳跃能力和滞空能力,绝不止这种水平,轻易的就被花形截到,他必定还有其他的用意。
果然,花形的巴掌眼看就要触到篮球的刹那,诸星凭空又向上拔高了半尺左右,篮球流畅的从他的指尖弹出,沿着一个又高又飘的弧线,滑向不远处的篮筐。
花形心头陡然一惊,想要撤回手势,可惜来不及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已经结结实实的拍在了诸星的手腕上。
随着一记空刷,篮球稳当当的入网,而紧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哨音,藤真颓丧的跌坐回替补席,果然,花形被判了一个防守犯规,诸星入球有效,另外加罚一球。
毫无悬念的诸星把球罚进了,上半场以爱和42比30,领先翔阳12分的巨大优势结束。
诸星站在罚球线上,扭头看向替补席,和藤真的视线碰了一个正,他看见那双眼睛如熊熊燃烧的两团火球,蒸腾着亮度和热度。便朝藤真歪着脖子,咧嘴一笑,带着些顽劣、得意、激勉和挑衅的意味。
藤真的秀气的眉尖马上挑了起来。
正当这时,村上有意无意的从他们中间走过,就这样短暂的视线阻断,等诸星再度看见藤真的时候,后者已经在跟坐到他身边的花形说话,不再跟他较暗劲。
诸星的时一肚子的纳闷,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队长在神奈川之行的计划中,增加了和翔阳队的热身赛,为的就是在时隔半年,全国大赛的战鼓行将擂响之际,能和藤真再度交手,洗雪自己初中最后一场比赛的败阵之耻,顺便也摸一摸着半年以来,彼此实力的差距消长。
可是,不管爱和怎样压着翔阳打,藤真就是不出场,光是坐在场边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比赛,然后不时的在本子上涂涂抹抹着什么。
“花形,你的身体柔韧度还不够,虽然你打的是中锋,但也不是光凭身高和力量决胜负的。”藤真给花形开了一瓶矿泉水,在他粗壮的上臂轻敲了一拳,“比如刚才,如果你来得及收手的话,那个犯规是可以避免的。”
花形瞪了藤真一眼,目光中似乎很有些不服气,然而和藤真对视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说的对……”
“还有,大岛学长。”藤真突然点了一个二年级学长的名。
“赫,还有我?”球队的主力PG大岛勋诧异的点着自己的鼻子。
“对。大岛学长,你太在意和对方的后卫拼速度了。”藤真站了起来,把手中的记录本递到大岛勋面前,“他速度很快,突破能力也很强,和他比速度是不行的。”
“好大的口气!没想到我要被一年级的新丁指点。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大岛勋佯怒,却饶有兴致的反问藤真。
“你最好在他持球启动的那一刻,就采取贴身防守,紧紧的缠住他,只要不让他轻易突入内线,对方就只能选择传球或者远投,我统计过,他的远投命中率并不高。”
“咦?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啊?”大岛挠了挠自己湿淋淋的头发,又把汗津津的手掌在藤真肩上一阵乱拍,“哈哈哈,看来队长把你扔在这里晒灯光,还是没错的呀。”
村上宽纪斜着眼看藤真,唇角微扬,像是嘲笑又像是赞许,“还不错,总算你一边肚子里骂我,一边还没有忘记要看比赛。”
“队长,我没有骂你。”藤真无可奈何的嘟囔了一句。
“嘿嘿,没有才怪了。”
“队长,下半场我可以上阵比赛了吧?”
“不行!”
“可是,都已经落后12分了呀!”藤真终于忍不住把本子往替补席上一扔,大声抗议。
“干嘛?小子,你以为你是救世主?”村长的大巴掌落在了藤真的头顶,把他拨拉向自己,俯下身体,在他耳边低低冷笑,“看看,对面坐着的,可都是来探虚实的呢。继续在板凳上乖乖呆着,心里头有多少火气,接下来就在他们身上发出来吧。”
藤真越过村上的肩膀,望向对面高高的看台,海南的球员正一溜儿靠在栏杆上,对着场内的情形指指点点,脸上似乎都带着轻松、懒散而乏味的神气。
咦?那个黑大个好像没有来?他站在人堆里很显眼,突然缺席了同样很显眼。
把火气发在他们身上?弱旅的翔阳,竟然敢把神奈川的望着海南队,当做预想中的对手?今年村上队长真的有了这样的念头?
“每个球员上场都可以燃烧,可是在场边却不一定能够冷静。”不待藤真细想,村上已微一用力,把他推离自己身边,指了指他身后,“这是一个领袖的责任。”
藤真知道,那个位置正坐着泥菩萨似的,半睡半醒的教练。可是,领袖的责任?这是什么意思?藤真的心里先是觉得困惑,随即生出一股凛冽之感。
他很想向队长求证自己的猜测,可是却平生第一回,觉得开口说话是千难万难。就在他踌躇之间,村上已经重新招呼队员们上场了。
爱和已经换下了大部分主力,诸星也没精打采的坐在替补席上。见藤真向自己看过来,干脆抱着胳膊,架起二郎腿,赌气的把头甩向一边,不理会他。
藤真笑了笑,把笔头抵着下巴,聚精会神的关注着场内的比赛。
不错,先前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拼着一股子着血气和热情,一往无前的就上,认为凭藉自己的个人实力,胜利就是唾手可得和理所当然。
自制力、洞察力、全局观和团队精神,这就是高中篮球的要义吗?藤真不知道自己是否全然领会了队长的用意。

牧绅一靠着身体的本能,沿着那条业已熟稔的路线,把自己行车蹬的飞快。同时早已打好了腹稿,一会儿见到藤真要怎么说,才能显得自然得体。
要不是父母突然有一个朋友来到神奈出,顺道给他捎带了一堆的东西,牧也不会错过这场比赛。好不容易心急火燎的送走了客人,又接到诸星的电话,说最终翔阳被爱和大胜30分。
这个结果牧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交手过,翔阳的整体实力摆在哪里。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诸星说藤真居然整场都在坐冷板凳?
于是,安慰藤真就更须及时,更加必要了。以藤真那外表看似超然,内里极度好胜的性子,被按在板凳上看着球队被对手狂虐,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哎?你怎么来了?
我想了解一下爱和和翔阳的比赛经过,毕竟爱和很可能是海南的对手。
你为什么不去问诸星?
对手是不会对你毫无保留的坦白的。
你为什么不去问海南的人?
他们没有你的观察力和表达力。
我可是全场都坐在板凳上的。
所以你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
很好,就这么说!再将开场白捋了一遍,真是又得体,又动听,牧的心里越发踏实,就差没把自己车蹬得飞起来了。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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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虽然这样做不太光明

到翔阳高中的门口,牧给藤真打了电话,藤真只是匆匆的给了他一句,“我在篮球馆”,接着就一叠声的答应,“就来了,就来了”,像是被什么人催促,很忙的样子。
牧来到篮球馆门前,大门紧闭,而且很安静,应该不在训练或者比赛。
他把自行车停在墙边,绕到窗户下,顺着斑驳陈旧的窗玻璃往里头看。
翔阳篮球部的十几个队员,在场地中间参差随意的排成了两列,在他们前方支了一个三脚架,上面固定了一台相机。一个留平头的男孩子正挥舞着手臂,嘴里大声吆喝着,他的声音透过隔音效果不太好的玻璃窗子,传进了牧的耳朵。
“喂喂,长谷川,你让一让,你头发竖的那么高,把藤真的脸都挡住了。对嘛藤真,你个子矮小,还是站在第一排来啦!”
然后牧就看见前排两个挨在一起的高大男孩子,分别往左右一闪,后头那个秀气清瘦的少年,只好带着勉强而悻悻的笑容,站到了第一排。
“我说,你们笑一笑嘛,虽然刚刚输了球,可是现在是在拍旧球馆的告别纪念照,球馆就要翻新了你们不高兴吗?”
于是一群少年都迷眼,咧嘴,皱鼻梁,而藤真一如既往的,噙着他清淡而优雅的微笑。
POSE和笑容保持了几秒,平头男孩对着取景器看了一阵,抬起了胳膊,“一——二——”
“等一下!”队列中突然跑出了一个人,牧认得他,是翔阳的队长村上宽纪。
队列中笑容保持到僵硬的队员们,都撑不住了,哄的泄了气,开始七嘴八舌的抱怨。
“吵什么?”村上两眼一瞪,跑到场边的球筐内,抄起两个篮球,来到藤真面前,把其中一个往他怀里一塞,“我们可是篮球手!”
“哈,还是队长英明,都忘记道具了!”队员们立马散了,再次聚拢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个篮球。
“成了,不要动,就这样,笑一笑,一——二——三!”平头男孩胳膊利落的挥下,然后飞快跑到队列边上,揽着身边同伴的肩膀,裂开了嘴笑。
牧的眼光从千奇百怪的表情和姿势上一一扫过,有的甚至还笑得有些悲壮的意思,忍不住也想笑。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藤真的脸上。
藤真的下巴微微扬起,额发披向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嘴角向上弯起了一个十分舒展的弧度,眼睛像是看着一个很遥远的前方,那个旧篮球,被他很正的抱定在胸前。
这笑容仿佛与先前有了些不同,少了那种点到为止,优雅含蓄的意味,是随意的、热烈的,毫不掩饰的骄傲着。
牧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在一瞬间,似乎也有灼热的感觉,虽然一墙之隔的热闹与欢腾与他无关。
直到一张脸蓦的他面前放大,牧才醒悟过来,对上了村上队长闪着怀疑的眼睛。
牧赶紧跑回正门,小心礼貌的敲门。
门打开了,村上上下打量了牧一番,然后冷冰冰、慢吞吞的说:“你来迟了,比赛结束了,跟你们海南期待的一样,爱和学院大胜。”
“不不,学长,我是——”牧觉得有些尴尬,说起来刚才那一幕,应该只属于翔阳的队员们,而自己却站在门口看了那么久。来之前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此刻一句都排不上用场了。
“不是?那你来做什么?”看上去,眼前的这个黑大个,倒像是个老实疙瘩,村上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我是来找藤真同学的。这句话在牧的肚子里翻腾了一会,愣是说不出口。
村上的脸上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气。
这时,牧终于看到,藤真像一个救星似的,朝他走来。
“是牧君啊。”藤真跟牧打了一个招呼,转向村上队长,“他是来找我的。”
“找你做什么?”村上眼中的犹疑更盛了。作为一个队长,防备着对手刺探军情,动摇军心,可是时刻必须有的觉悟。
藤真站在自己身边,牧登时松了一口气,先前的尴尬为难也疏忽消散,打好腹稿的说辞,也好不凝滞的源源而出。
“是这样的学长,我想了解一下爱和和翔阳的比赛经过,毕竟爱和很可能是海南的对手。。”
而藤真居然好像也很配合他似的,反问,“你为什么不去问诸星?”
哇,真是太有默契了!牧心情大好,越说越顺畅,“对手是不会对你毫无保留的坦白的。。”
“你为什么不去问海南的人?”。
“他们没有你的观察力和表达力。”
“我可是全场都坐在板凳上的。”
“所以你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随着发话放的快速变换,村上的眼珠子也滴溜溜的转着,一会儿看看牧,一会儿又看看藤真。
突然,他的眼皮连眨了好几下,向下撇着的嘴唇也慢慢的扬起来,抬起巴掌大力的在牧的肩膀上猛拍一下,顷刻间变了一副热情的嘴脸,“哈哈,充分了解对手才能获得胜利,小子你很有见识啊!”
牧被他这一拍,差点一口唾液噎在了喉咙口,接连咳嗽了好几声,他涨着一张黑脸,目瞪口呆的望着村上。
藤真虽然反应没有牧强烈,但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牧同学你稍等。”村上拽了藤真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把脊背朝向牧,表情变得严肃,压低了嗓门说道:“藤真,我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任务?”
“嘘,别那么大声。”村上的小眼睛冲着藤真用力一挤,“你跟那小子好好聊聊,最好把他们海南队的底牌,都给我掀一遍。”
“赫?您的意思,是让我……当间谍?”
“别说的那么难听,只不过是争取充分了解对手,明白么?”
“我不……”藤真耸了耸肩膀,断然的摇头。
虽然藤真也承认,队长的话挺有道理,牧来找他,不也是找个原由么?可是他的眼角一转,看见牧还在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眼光澄定的看向自己这边,心里就不由一阵嘀咕。
“笨蛋,你今天的比赛都白看了么?爱和跟海南都很强,而且有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村上的双手抬了起来,慢慢的,有力的,压上了藤真的双肩,脸上也流露出那种可笑的悲壮,“藤真,你应该明白的!”
短短的三四个月,原本好像巴不得球队赶紧散伙的队长,竟然已经有了对抗爱和与海南的野望?可是,应该明白?明白什么呢?
藤真在脑子里快速的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但终究还是不太明白。
“好了,去吧。”村上的手上的力道转了一个方向,把藤真拨向牧那边。接着又噼里啪啦响亮的拍掌,冲着场中三三两两的球员吆喝,“行了行了,没事就闪人,限一分钟,都给我撤干净了!”
集体发愣,下一秒就集体忙碌起来,不消一会儿,翔阳篮球部的队员们就麻利的鱼贯走出球馆大门,经过牧和藤真身边的时候,又每个人都给了他一个奇异的关注,瞧的牧一面脸上傻笑,一面心里直发毛。
“行了,牧同学,你们慢聊。有问题只管问藤真,他今天看的是最清楚了。”村上潇洒的把球袋甩上肩头,笑眯眯交待了一句,就轻快的走出了球馆,还顺手带上了大门。

24.我的话,你就随便……

带上篮球馆的大门后,村上随手推上了插销。
“呃,队长……”花形指了指门内,欲说还休,“这个样子,他们怎么出来?”
“这不还有你吗?”村上眼皮一翻,哼了一声。
“我?”花形露出茫然的神色,眼镜背后的眼珠抡了一圈。
“嘿嘿,你就在这大方的蹲守吧。”村上对花形的纯良姿态嗤之以鼻,“反正就算你现在跟大伙离开,一会儿也会绕回来的。”
花形默,插在裤兜里的手指,重重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大部队撤走了,花形长手长脚的蹲在门口的排水沟边上,诚恳的在心中对自己说:“藤真,我只不过是等你一起吃午饭而已。”

篮球馆一下子静了下来,隔着几尺的距离,四只眼睛对望着,除了偶尔眨眨眼皮之外,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僵掉了一样。
“那个……”“呃……”
“你先说吧!”
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气氛变得挺怪异。
很奇怪,有点不自在,好像还有点儿……紧张?藤真暗自嘀咕,明明自己任何场合,任何局面都能应对自如的啊?
而且眼前的这个黑大个,还正带着和气的笑容看着自己,虽然那笑容也透着僵硬。
藤真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替补席,总算外表看起来是落落大方了,“坐着聊吧。”
“那个……”
“你是想知道翔阳和爱和比赛的情况吗?”
屁股沾了板凳,牧绅一刚刚开口,藤真就赶紧截断他,免得又重复新的一轮的废话和尴尬。
牧一叠儿的点头,这当然也是此行目的之一。
藤真既然没有上阵,就谈不上“战败”;而且虽然翔阳战败了,藤真看上去没有什么需要他“安慰”的地方,所以,“主要目的”是无须达成了。
看着精神奕奕的藤真,牧很欢喜,同时心头也飘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藤真拖过脚边的背包,从里头取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牧,“给,你自己看吧。”
“是什么?”牧不解的接了过来,随手翻了几页,只见上面简单却清楚的,画满了场地图示,位置图示,各项数据,还偶有几个他熟悉的和陌生的名字,比如诸星大。
“是我做的比赛记录,整场比赛,我就只做了这个,连球都没有摸到。”藤真笑了笑,仿佛有些遗憾。
然而,牧却捕捉到了他眼中顷刻擦亮的光华,掩藏不住的自信和得意。
一瞬间,牧觉得这样的藤真,仿佛有些陌生,却又陌生的可爱,可爱的让他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看着牧的峻挺的五官舒展开去,咧着嘴唇,露出几颗白生生的牙齿,忽然笑得很开怀似的,藤真好生奇怪,“你笑什么?我的记录……有问题?”
“啊,不,不是。”牧赶紧缩回脑袋,把眼光扎进了手中的笔记本。
一开始,牧还能支愣着耳朵,或者用眼角的余光,来关注一旁藤真的动静,可是渐渐的,他的注意力越来越被笔记本上的内容吸引了。
那些纵横飘逸的线条,仿佛变作了场地线、传球路线、进攻路线、射篮路线;一个一个的圈和点,也变作了防守、突破、包夹、封盖,眼前好像浮现了奔跑腾挪的身影;还有那一组组的数据和附带说明,更是把球员们的赛场表现,分析得精辟而透彻。
笔记本一页页的翻过,牧绅一宛如沉浸在鲜活、热烈的篮球世界中,浑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包括藤真。
而藤真却在注视着他,表情也变得意外、有趣,还有些不解。
牧弯着魁伟的上身,粗壮的手臂支撑着有型的下巴,棱角分明的侧脸,神态不停的变化着。
有时眉飞色舞,有时不住摇头,有时似若有所思,有时如豁然开朗,看到精彩的地方,几根手指头还会轻快的点着黑黝黝的面颊。
藤真不由莞尔,看来这家伙不仅是个球痴,而且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四平八稳?
这家伙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是用来打篮球的吧,藤真又有些喟然的嫉妒着。
牧正看得神形俱忘,忽然指尖一滑,手上便空了。愕然转头,笔记本已经回到了藤真手里。
“我还没有看完。”
“后面的内容,不方便给你看了。”
“为什么?”
“那是我们翔阳队员的比赛情况,还有战力分析,恕不对外开放。”
“哎……”牧觉得超级不过瘾的,又是好奇,又是遗憾,又是赞叹,“藤真,你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真的是……很强。”
看着他这般反应,藤真的脸上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狡黠笑容,“怎么,想看?”
牧刚想说“想”,可是瞅着藤真那副神气,又揣摩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嘴巴动了动,到底没有接话茬,老老实实的等着藤真的下文。
“来交换资料怎么样?”虽然肚子里也骂了自己一句“卑鄙”,藤真还是把这句话说的平静、优雅,理所当然。
“交换?”牧一脸困惑的望着藤真,“这场比赛我没有看啊,而且,我们海南也没有人做记录。”
“不是比赛记录。”藤真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悠悠的说道:“而是海南的资料,你告诉我海南球员的实力和特点,我就把翔阳部分的,也对你开放。”
“啊?”牧呆了一下,没有想到藤真会提出这个要求,在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断然摇头,“很抱歉藤真,如果你想了解我们海南,可以在球场上。今年的翔阳,很有希望在县大赛中碰海南。不过,如果是……”
藤真看着牧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嗤”的一笑,别过脸去,手掌撑住自己的额头,也连连摇头,好像无奈又好笑的样子。
牧闭上了嘴巴,藤真的样子不像是生气,难不成,是自己没有幽默感,把玩笑当真了?
一会儿,藤真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对不住,这个要求,确实连我自己都觉得挺滑稽。”
“你果然是在开玩笑。”牧的心头一松,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藤真,刚才那股快乐的感觉,重新涨满了胸腔。
“不,我不是开玩笑。”藤真的笑容又蓦的收敛,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那,那——”牧的心弦又抽紧了,摸不清藤真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嘿嘿,海南球员的资料你不能公开,那么,你自己的资料,总可以交换了吧?”
“我的资料?”牧觉得自己的脑细胞要彻底罢工了。
“是啊。”藤真脚一勾,替补席下咕噜噜滚出一个篮球,被他抄在手中,笑眯眯的看着牧,“牧绅一,跟我一对一打一场怎么样?或许,我可以窃取你的资料哦。”
“一对一,为什么?”牧差点脱口而出“我的话,你就随便窃取吧”。
他心里自然是千万个愿意,而且藤真眉宇间的飞扬意气,也勾起他的斗志,可是还是觉得藤真的话里头,还有其他的意思。
藤真抱着篮球,仰起下巴望着椽木裸露的球馆顶部,像是在回答牧,又像自言自语,“这个球馆要翻新了,很多东西都会不一样,呵呵,我突然很想在这里打一场球。”
“是吗,恭喜。”牧站了起来,拉开运动衣的拉链,把外套掷在替补席上,“也许翔阳也会变得不一样呢,来吧,打一场。”
花形的背靠在篮球馆的大门上,伸展着四肢坐在地上,脸向着枝叶间湛蓝无云的天空,身后有力的,充满节奏感的脚步声、击球声,以及间或的叱咤声,仿佛都透过背部紧贴的门扇,和他的心跳激越的共振。
县大赛终于要开打了吗?从小到大,花形参加过无数场的比赛,获得过数不清的荣誉,可是还是第一次,如此激动的等待、期待一个新赛季的到来。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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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千万别让人知道,你是我爸爸!

“藤真先生,藤真先生?”藤真把热气腾腾的菜汤端到餐桌上,吹了吹微红的手指,冲着工作室内的背影叫唤。
可是那个背影还是没有挪位,握笔的右手又在工作台上涂抹了几笔。
“爸爸,吃饭了!”藤真只好换了称呼,提高了音量,“从明天开始,到第一阶段的选拔赛结束,为了方便球队训练,我可能都要住在学校。”
“大功告成!”藤真浩司“啪”的把麦克笔掷在工作台上,转过身来,带着一脸得意和讨好的笑容,向儿子招手,“过来看看,爸爸亲自为你设计的战袍。”
藤真走到工作台前,只见铺满整张台子的稿纸上,线条流畅,色彩鲜明的画着一套运动服装。
亮绿的主色,犹如校园里随处满眼的青青枝叶,而穿插的白色,仿佛从枝叶间撒下的阳光。
简洁、动感、朝气,斗志蓬勃,藤真的眼睛一亮。
“怎么样?是翔阳的颜色呢,我觉得也很适合健司。”
“呵,是很不……咳咳,还过得去吧。”几乎脱口而出的赞赏滑到唇边,又被藤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嗐?要想从健司这里得到一句赞美,可真是不容易呀。”
“嘿嘿,我可是个要求很高的人。”藤真的嘴唇撇成一个漂亮又可恶的弧度,“吃饭吧,藤真先生。”
“等一下嘛健司。”藤真浩司从背后拦腰搂住儿子,将他拖到自己胸前,笑嘻嘻的说道:“你说,我亲自到翔阳篮球部,向你亲爱的队友们,举行一个正式的捐赠仪式怎么样?一定会在赛前提高翔阳的知名度的。”
“什么?”藤真没法淡定了,很没形象的原地蹦跳了两下,摆脱了父亲的搂抱,眼睛瞪得浑圆,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气,“绝对不行,我不能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爸爸!”
“为什么?我是你爸爸,觉得不满吗?而且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总之,我不能让大家知道,我爸爸……是这个样子的!”
大圆领的薄棉T恤,一边领口掉在肩膀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玲珑的耳垂上打了两颗亮晶晶的耳钉,露出受虐小动物似的眼神,委屈兮兮的看着自己。
受不了,真是受不了!除了那张脸,除了传说中的运动细胞,这家伙哪点像自己的爸爸,藤真终于忍不住大吼:“吃——饭了!”

“阿牧,你要出去啊?”刚吃完早饭,武藤就发现牧的头发又变成了中分,正在弯腰系着那双帅气的牛皮短统靴。
“唔,看比赛。”
“看比赛?什么比赛啊?”武藤不解,县大赛刚刚揭幕,先开打的都是弱旅,包括海南在内的四强,要到半个月之后才登场,“刚刚还跟高砂说好了,一会儿我们三个去练习一下阵地攻防。”
“翔阳高中和桂工高中的比赛。”
“翔阳……桂工……”武藤口中喃喃的念叨着,“都是弱队嘛,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眼里,只有对手,没有强队和弱队。”牧说的无比认真、郑重。
“是吗?”武藤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这个时间用来练习更有意义呢。”
“那好吧,我看比赛,你去练习。”牧用脚尖勾起床边的篮球,潇洒的抛给武藤,然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翔阳……哎,你是说,藤——阿牧,阿牧?”等武藤猛的省悟过来,牧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今天是全日本高中篮球联赛,神奈川县选拔赛的开赛日,可是,县体育馆门口却不见得比往常热闹多少,除了高悬的条幅和立在门口的对战表,看得出这个特殊的日子之外,体育馆门前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出入。
牧走进体育馆,登上观众席的最高处,果然,前来观战的学生并不多。对面的看台上,有一个几十人的小方阵,打着桂工高中的旗号,几个学生正挥舞着充气棒和宝特瓶。而自己这边则稀稀落落的,只有寥寥的几个观众,穿着翔阳的校服。
牧不禁心中暗自叹息。从初中开始,自己都习惯在热闹、热烈的环境中比赛,而藤真的神奈川篮球之旅,就要在这样冷清的气氛下开始么?
咦?那个是——
空荡荡的观众席间,一个站在第一排,倚栏而立的高瘦背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身着雪白的衬衣,留一头干净流落的短发,正伸长了脖子,向场地中间眺望。
牧走下台阶,到他身后,抬手搭上了肩膀。
那人转过身来,看见牧,脸上的愕然一下子变作惊讶和欣喜,“阿牧哥,是你?”
“嗯,你也来看比赛?”眼前同样出现的让牧感到意外的少年,正是神宗一郎。
“是啊,我们学校的赛场,要下周才开始,正好来给藤真学长加油!”神用力的握了一下拳头,脸上振奋的神情,却变得有些索然,“好像翔阳的人,很少来看比赛呢。”
牧望向场中,从那一串鱼贯跑篮热身的绿色身影中,很快找到了那抹飞扬的栗色,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傲气的笑容,“不要紧,你放心好了,随着赛程的推进,来看翔阳比赛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没错,藤真学长很强的!”牧的话,让神很快又高兴起来,一个劲的直点头,“对了阿牧哥,你也是来给藤真学长加油的吗?”
“呃……我么……”牧的笑容有点不自然了,他当然是来看藤真的比赛的,可是,面对着神径直的提问和热切的眼睛,一个“是”字好像在舌尖转了几圈,就是说不出口。
好在这时,藤真发现了他们,朝这边挥了挥手,马上吸引了神的注意力,不再等待牧的回答。
“藤真学长,加油,加油!”神的声音不算很响亮,但在这同样不算热闹的场馆中,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以神一贯羞怯的性格,能做到这样很不容易了,他真满怀热情的来给藤真加油的呢。
看着神热切的侧脸,牧的心释然了,也向藤真点头致意,顺手拉着神在第一排的看台坐下。
“喂,那个人好像是海南的牧绅一?”村上队长的脸,突然从藤真的肩膀上方伸过来。
“不是好像,的确是。”
“他来干什么?”
“您觉得呢?”藤真眨动的眼睛一片清澈,却故意掉落一丝的讥诮,“莫非是来当间谍?”
村上想起几天前对藤真的授意,不由得一噎,然后从鼻子里喷出一个冷哼,扭头朝着自家队伍,大声的呼喝:“都给我打起精神了,今天赢的一定是我们——!”
“翔阳!”果然,翔阳队员应声如雷,精气神登时拔高了不少。
“一定要这样大声吗?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想着赛前球队刚刚临时统一的“战斗口号”,藤真觉得有些好笑,然而耳边仍旧嗡嗡作响的余音,好像带动他的心跳,更加的快速、有力。

26.县大赛的揭幕战

然而,当“教练”宣布完最后一个首发球员的名字——花形透之后,藤真满心的期待立时变作了恼火,刷的就把两道热气腾腾的眼光射向村上队长。
他可不没有那么天真,会以为这个首发阵容是“教练”安排的。不用说,肯定又是村上队长的决定。
可恶,他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浇冷水,这么喜欢跟自己过不去么?
上次跟爱和学院的热身赛,队长就让自己坐了整场的冷板凳。好吧,可以解释成他对自己充满期待,希望自己了解翔阳球员的各自特点和球队的整体风格。这样自己就可以更快更好的融入球队,协调球队,甚至指挥球队。
为此,藤真还着实理解了一把,感动了一把,对队长的好感度一下子攀升了不少。
可是,现在已经是县大赛的淘汰赛阶段了,正应该把“观察”的结果,运用到“实战”中去,他还把自己按在板凳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等藤真开口,村长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发顶上,口气听上去漫不经心,“一会儿送给他们点惊喜,嗯?”
他的另一只手指向正围成一圈,听自己教练指手画脚的排兵布阵的桂工高中篮球队。
藤真的眼皮登时一松,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显现出一种内敛的踌躇满志。
“好,我们上吧!”村长队长啪啪啪,极快的将队友们的臀部挨个拍打过去。
“是!”队友们腰臀一紧,胸膛也挺了起来,看上去精神十足。
这动作真帅!藤真眨了眨眼睛,在心里默念,乖乖的坐到板凳上。
“我发现,队长对藤真,还真是有办法……”花形嘟哝了一句,镜片上又掠过一道反光。
“嘿嘿,他对你也很有办法。”先发控卫,二年级的大岛勋从背后推了一把花形,“少废话,上场了。”
开始几分钟,翔阳打的很顺。大岛勋把球运过半场,就立刻分球给附近的队友,遇到对方球员上来阻拦,就继续分球。球几经倒手,最后大多到了大前锋的村长队长,或者中锋的花形手上,由他们完成最终的得分。
队长是兼具了力量和灵敏的全能型锋线,而花形的身高是全场第一,所以翔阳在内线强打,很快就把比分差距扩大到了九分。
“翔阳稳站上风呢,看来藤真学长没有出场的机会了?”神搓着手,伸长脖子,脸上露出既安心,又遗憾的表情,“哎,我可是专程来给他加油的。”
牧没有接话茬,神色凝重的望着场中的你来我往的交锋。
他并不像神那么乐观,他有过跟翔阳交手的经验,而且他也看出来了,目前翔阳场上的阵容,存在着明显的缺陷,牧不认为桂工高中的教练会熟视无睹的任由比分拉开。
接下来,桂工和翔阳会怎么做呢?
心里琢磨的是翔阳,牧的眼光却投向了看台对面的藤真。
藤真依旧双手互握,微欠着上身,貌似安分的坐在替补席上观战。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牧还是发现,藤真视线关注的位置,和自己心中揣摩的,完全一致。
果然,在叫了一次暂停之后,桂工高中改变了打法。
他们不再采用开场的一对一对位布防,而是重点盯人。翔阳的优势是内线,只要球一到村上或者花形手上,就立刻有两名以上的桂工球员上去包夹。
在这样被“重点照顾”之后,村上和花形不再有从容出手的机会。要么眼看时间耗尽,强行射篮,要么只能分球给外线的队友。
这样一来,翔阳的弱点就全然暴露了:他们的外线不仅运动能力平平,而且没有长程火力!
桂工的教练显然看出了翔阳的优弱点,采取冻结内线的做法,即便放任翔阳的外线从容射篮,他们的远投命中率也低的可怜。
“有一个优质三分射手的球队,是很可怕的。”看见大岛勋又射失了一个几乎无人看守的中远距离,牧不禁频频摇头。
“三分射手吗?”神心中一动,刚想跟牧进一步讨论,就听见场内裁判一声长哨,五分钟之内被对手追到只差一球的翔阳,要了暂停。
“赛前我跟大家说过,得到的情报是,桂工高中篮球队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现在看来是我弄错了,他们很有韧性,有那种死缠到底的劲头。”村上队长虽然嘴巴上“检讨”着,脸上却毫无焦急和惭愧之色,胳膊一伸,揪起还大马金刀的坐在替补席上做淡定状的藤真,“接下来,藤真跟大岛交换。上去给大家伙一点惊喜吧,小子。”
“这个,我还没有观察清楚……”藤真慢悠悠的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运动外套。
“少给老子装模作样!”村上脑门往藤真面前一顶,龇起了两排不太整齐的牙,扯掉了藤真的外套,扔到替补席上。
“哦……”看着队长“野蛮”的动作,和这动作之下,藤真微微一晃的肩膀,花形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什么?”村长霍的转头,对花形怒目而视。
“啊,没,没什么——”花形连连摆手,差点吓得把舌头都吞下喉咙。
藤真皱着眉头,抹了一把队长甩在自己脸上的汗星子,不再吭声,接过大岛勋递过来的篮球。
“阿牧哥,看,看呀,藤真学长上场了!”神站了起来,指着走在队伍最后边的藤真,激动的提醒着牧。
牧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我看见了,你,先坐下来吧。”
说实话,看到藤真出场,他的心也腾腾腾的快跳了几拍,可是在这空荡荡的球馆里头,神的激动劲儿也太招人眼了。
这个一贯温和安静,懂礼貌的少年,每次在藤真跟前,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
“阿神,你好像很喜欢……看藤真打球?”
“那当然了,藤真学长是我认识的最棒的篮球手,呃,之一……”神及时发现了自己的“语病”,偷偷瞟了牧一眼,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心中惴惴不安:呀,我这样夸奖藤真学长,阿牧哥不会生气吧?
心怀鬼胎的并不只是神,牧也在庆幸自己舌头的转的利索。
其实刚才他想问的是,“阿神,你好像很喜欢藤真学长?”
话才脱口而出半截,就把他自己给吓住了。喜欢的意思可以有很多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把牧给吓到的那种。
为什么会这样问?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无聊问题!不知道神的心里会怎么想?
牧暗自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眼角的余光悄悄的看向神,正好跟他飘过来的眼光碰了一个正。
两个人都心虚的干笑了一声,赶紧恢复危襟正坐的姿势,都把注意力转向了球场。
这一瞬间,牧捕捉到了神白皙双颊上可爱的潮红,也发觉了自己脸上阵阵的发烧,肚子里好一阵庆幸:应该看不出来吧,幸好我脸黑……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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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美少年的吸引和威胁

藤真才从场边开球,两名桂工的球员立即神情紧张的张开双臂,把藤真前方的进攻路线封得严严实实。
“还是有漏洞哦。”藤真嘴角一挑,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微渗汗渍的俊秀脸庞霎时如流光溢彩。
两名阻拦的球员不由一愣。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藤真身体一矮,泥鳅似的从其中一名球员的胳膊下钻过。等他们省悟过来,叫喊着追上去时,藤真已经运球如飞的越过了半场。
“拦住他,拦住他!”桂工的队长一面招呼着同伴,一面自己气势汹汹的朝藤真奔去。
高大壮实,足足要比藤真高出一头的对手,仿佛铁搭倾斜,威势十足的压了过来。
藤真不慌不忙,又矫捷无匹的后撤了两步,双脚正好踏出了三分线,果断的起手跳射。
球刚刚从藤真修长有力的指尖滑出,全场的观众就爆发出惊呼或欢呼。
这个小个子球员上场十分钟,已经投入三个三分球了,另外连续的抢断、助攻,表现异常抢眼,一下子把原本气氛平淡的球场气氛给掀高了。
果然,又是一记清脆利落的破网声,球入了!
“又进了,又进了!藤真学长,你真是太——帅了!”原本来能斯文看球的神,现在也跟其他观众一样,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了,“三分球,我也想投三分球啊!”
“呵!”牧也忍不住从座位上霍然起身,因为惊讶而动容。
先前他看过藤真的比赛,和藤真一对一对抗过,他知道藤真很强。可是眼前的藤真,比之三个月前,似乎又有了变化。
如果三个月前,牧对藤真的评价是“有点独”,那么现在最明显的,就是藤真和队友之间的配合,更加的默契、流畅。
他不仅仅是一支锋芒犀利的进攻武器,更加能够带动球队、盘活球队,让队友能够更轻松的把各自的优势发挥出来。
就在牧赞赏不已的思忖之间,藤真又完成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盗球,扬声喝叱“花形”,高高跃起,用非凡的跳跃能力,弥补了身高的不足,一个漂亮的长传,球入闪电一般穿越过所有球员的头顶,精准的落在了篮下位置绝佳的花形透手中。
后者持球、转身、大力扣篮。球砸进篮筐的声音,令全场陷入了几秒钟的绝对安静,紧接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
牧的双手紧紧的握住身前的栏杆,望着场中藤真和花形,响亮的击掌,快乐的笑着。他的中激荡翻涌,斗志在这一刻被唤醒,不可按捺的熊熊燃烧。
这就是藤真健司!
自己有着傲人的身体天赋,而他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篮球天赋。他并不因此而骄傲,他始终在努力,他已经达到了跟自己同样的高度,不,或许还更高!
眼睛、手心、脑海,还有胸膛,都这样的灼热,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诉说着奔腾、跳跃的渴望,渴望和眼前的那个少年,在热烈似火,追逐荣光的篮球场上决一胜负!
“阿牧哥,阿牧哥?”神扯了扯牧的衣角。
牧转过身来的瞬间,神呆住了。他看见牧的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笑容坚定而骄傲,充满了压迫感的气势和力量。
哨声落下,欢呼响起,翔阳高中以90:58的悬殊比分,取得了县内选拔赛的第一站的胜利。
上场18分钟,得24分,11次助攻,5次抢断,这是藤真健司高中首场正式比赛的成绩单。
“阿牧哥。”神叫住了一散场,就急匆匆的冲向看台出口的牧。
“怎么?”
“你这就要走了?”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向藤真学长道贺一下?”
“啊?!”牧恍然省悟,神说的没有错,自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可是刚才藤真光芒四射的表现,让牧突然极度渴望打篮球,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就要回到球场上去奔跑、流汗、碰撞、射篮。
“呵呵,应该的,走吧。”牧失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推了神一把。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好斗好胜么?
还是说,因为那个人,所以特别的不想输?

“嗨,恭喜你了,今天你打得很好。”牧恼火自己的口拙,半晌就说出这样一句平淡的听上去更像是没有诚意的道贺。
果然,藤真回应他的,也就是淡淡的一笑,加上淡淡的一句,“谢谢。”
“藤真学长。”站在藤真面前,神又恢复了牧比较习惯的斯文、安静腆的模样,腼腆的向藤真伸出手去,“祝贺你啦,要一直赢下去呀。”
“一定!”藤真的笑容更鲜明了几分,握住神的手掌,用力的摇了一下。
神的脸上飘起了受宠若惊的红晕。尽管装作若无其事,牧的眼角还是瞟向那两只紧握的白皙手掌,心中一叠儿的后悔,我怎么就没想到,要跟藤真也握个手?
“啊哈,这个小孩是谁?你的粉丝吗?”翔阳的球员围拢了上来。
“不要胡说,人家也是篮球手呢,禹川中学三年级,神宗一郎。”
“是吗?”一个翔阳三年级的学长把神的碎短发一阵乱揉,笑嘻嘻的问:“怎么样,毕业以后加入我们翔阳吧?”
“对对,来我们翔阳吧,就可以和藤真一起打篮球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调侃,把藤真无奈的抗议给彻底淹没了。
“啊?真,真的吗?我打得,打得不太好呀……”神窘迫的躲闪着众人的“蹂躏”,秀气的脸庞却兴奋的发红,满眼崇拜和期待的望向藤真。
后者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表示没有意见且爱莫能助。
加入翔阳?和藤真一起打篮球?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牧的心里突突直跳,眼前浮现出两个俊美飞扬的少年,并肩奔跑在球场上的画面,登时脸上的皮下血管,好像又热腾腾的蠢蠢欲动。

放暑假之后,海南高中篮球部也开始了密集的训练。虽然是一支常胜队伍,全国大赛的常客,但是全力以赴、决不松懈是海南和高头一贯的作风。
所以,牧因为训练,错过了翔阳接下来连续三场的比赛。
等到牧今天再次坐在看台上,发现篮球馆的气氛已经全然不同。
观众席的大半都做满了人,牧只能占据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而在他的眼前,更是满眼的绿色,穿着校服的翔阳男生也打着旗帜和看板、挥舞着宝特瓶和充气棒,兴奋的雀跃着、叫喊着。
两个星期下来,翔阳已经战胜了角野、音羽东和吉本,以赛前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强势姿态,闯进了县内八强。可以说,成为神奈川最吸引眼球的一只球队了。
这一场,他们对阵神奈川的传统强队之一津久武高中。如果再胜的话,就是……四强?
翔阳和藤真,真的就这样走到海南的面前了吗?
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看台斜下方,那片并不壮观的绿色阵营,寻找着那道飞扬的栗色。
“哎呀,有点儿来迟了,没有好位子了呢。”
牧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口哨,说话的那个声音,透着几分顽皮,几分遗憾。

28.犯规和拼命

牧不由循声望去。可这一回头,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站在他身后,从这个角度仰视上去,怕不下190公分吧?难道也是一个来观战的篮球手?
可惜牧看不清楚这个人的面目。
他虽然穿了一身宽松舒适的休闲服,却戴了一顶棒球帽,帽檐又长又阔,还压得很低。
而且鼻梁上还架了一副茶色眼镜,足足遮住了半张脸,只看得见他露出的白皙脸颊,和力度感十足的下巴。
“好小子,没想到还挺有市场的嘛……”男子嘴里嘀咕着,长腿一抬,就跨过了一排座椅,然后在牧身边的位子坐下,随口搭话,“兄弟,你看好哪支球队?”
牧登时无语,虽然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可是听着他的声音,瞅着他的侧脸,自己怎么也没有到他“兄弟”的年纪吧?
算了,反正这种事经常的发生,认了吧。牧宽宏大量的在肚子里叹了一口气,回答:“翔阳。”
“啊哈!”男子夸张的一声大笑,重重的一掌击在牧的肩膀上,“有眼光,有眼光!”
靠,力道还真不小。牧缩了一下肩膀,实在难以适应这人的热情。
幸好,一声长哨响起,比赛就要开始了,牧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场中。
这时,背后似乎又有人说话,声音细细的,一下子被球馆内爆发出来的各种声音淹没。只闻到一阵喷香的奶油味,一筒爆米花从牧和男子的脑袋中间塞了进来。
牧赶紧歪开脑袋。那个男子接过爆米花,大大咧咧的抓了一把,填进嘴巴,悠哉的咀嚼着。
喉头滚了一下,牧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笑意涌上来,赶紧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
身后那个细细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度,“牧君?”
难道是在叫自己?牧愕然回头,只见一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女孩子,正满脸惊诧和欢喜的看着自己,口里还一连串的欢呼,“啊呀,好高兴,真的是牧君呢!”
牧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他们到神奈川的第一天,来接站的女孩子浅野青子吗?对了,她好像是“藤真先生”的什么助理?
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牧艰难的扭转视线,从修长手指间的那筒爆米花,缓缓上移,那下巴尖,那嘴唇,那脸颊,那肤色……难道,难道……
牧的脑海中浮现藤真那张优雅秀气,又透着几分严肃冷静的脸,心中登时横亘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身边的男子又悠悠的发话了,“怎么,青子你认识他?”
青子一个劲的点头,马尾辫子甩的像一只小山雀的尾巴,“牧君是健司的好朋友呢,他们一道来神奈川的。”
好朋友么?一道来的?青子的话听得牧心中的违和感立时消散,好一阵的舒畅惬意。
“咦,这小子喜欢和年纪大的人交朋友么?”
“藤真先生,牧君是海南附中的学生,和健司一样,都是一年级呢。”
“啊?”
牧看着那两片漂亮的嘴唇僵成一个尴尬别扭的角度,接着立刻向上一扬,笑的春暖花开,大巴掌又啪啪的落在了自己的肩头,“哈哈哈,看球,看球,牧同学!”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会儿,场上的两只球队已经缠斗上了,牧不敢,也没有余暇再去探究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阻挡,快阻挡!”津久武的教练在场边连连咆哮,指着刚刚接到藤真妙传,迅速切入禁区的村上宽纪。
两名津久武的球员马上上前包夹,其中一个毫不犹豫的扬起巴掌,扇向村上的投射篮手势。
篮球脱手射出,村上的手背也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记,球擦着篮框弹出,裁判的哨声也同时响起,打手犯规。
“对,就是这样!”津久武的教练兴奋的一跺脚,似乎在为队员的犯规叫好。
“罚两球。”裁判把篮球抛给了村上。
村上嘴里嘟哝了一句粗口,甩了甩微麻的手腕,刚才津久武球员给他的那一下子,着实不轻。
感觉手腕不如平素灵活,篮球刚从指尖推出,村上就沮丧的摇了摇头。果然,第二个罚球没有进。
比赛越往下看,牧的眉头拧的越紧,脸色越凝重。
直到津久武的第四名球员犯满立场,他身边的墨镜男子,终于也忍不住低声骂道:“混蛋,居然用这种打法!”
翔阳和津久武的战力相差不远,但翔阳球员的个人得很能力较强,村上、藤真和花形得分都在两位数以上,曾经一度领先津久武8分之多。
可是翔阳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跟津久武相比,板凳深度实在是相差太多。
翔阳高中篮球部全体加起来,也只有十多名球员,而津久武的球员不仅坐满了板凳,还有不少在看台上,连替补席都挤不进来。
想来津久武的教练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毫不犹豫的采取了犯规战术,针对翔阳的几个主要得分点,频频野蛮的犯规,只要他们的战斗力削弱,翔阳就后继无人,必输无疑了。
在又一次和津久武球员的猛烈冲撞后,村上队长终于被换下场休整,替补大前锋明显力不从心,于是翔阳的进攻重点,又由内线转移到了外线。
藤真接到花形回传的球,津久武的后卫,马上杀气腾腾的朝他奔来,另一名津久武球员也从旁侧上前包夹。
两名阻挡球员的速度都很快,动作幅度也很大,看起来毫不顾忌是否犯规。
看着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球员之中,显得更外秀气瘦弱的藤真,牧的心一下子紧了。
然而藤真似乎看不见危险,或者不在意危险,仍旧控制着篮球,丝毫不改变进攻方向,几乎是迎着阻挡者,直冲了上去。
不要急啊藤真!牧的心中焦灼万分,几乎就想大声喊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先缓一缓,寻求队友的支持。
藤真和津久武的球员越靠越近,几乎就在撞上的那一刻,牧身边的男子腾的站起身来,手掌用力一握,爆米花撒落一地。
就在这一瞬间,藤真突然刹住了脚步,往后踏出一大步,紧跟着立即起跳,出手射篮。
藤真从两名津久武球员的身体夹缝间滑了出去,落地后踉跄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砰的一声响,而那两个高大的身体收势不住,撞在了一处;球馆里惊呼声、喝彩声四起,球进了!
牧暗自吁了一口气,一颗心还在怦怦狂跳。
藤真的临场应变妙不可言,可是他这样面对威胁,还勇往直前,毫不退让的血气,着实让牧捏了一把汗,而且大不认同。
一个篮球手是该在场上拼尽全力,对胜利执着追逐。但是,藤真有藤真的优势,他不该去跟对手硬拼,面对这种野蛮的打法,作为球队的主力和进攻的组织核心,他首先应该着眼大局,保护自己才对。
“嘿嘿,还是这副怕输不怕死的臭脾气。”墨镜男子坐回了位子,自言自语,口气中满是骄傲,“好样儿的,不愧是我儿子,跟老子当年一模一样!”
儿子?果真?牧刷的甩过了脑袋。看见身边的男子正摘下墨镜,用力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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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这就算是……见家长?

除了气质更加成熟,表情更加丰富,以及眼角唇边些许岁月的痕迹之外,眼前这张脸,活脱脱就是藤真的翻版!
牧虽然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还是憋了半天,才讷讷的打招呼,“藤,藤真……呃,先生……”
原本他是想叫“藤真叔叔”,可是会不会太亲热了一点?而且对方一开口,就已经称呼自己“兄弟”了……
藤真浩司也呆了一下,随即一拍脑门,“哈哈,还是被认出来了。低调,低调,要不然回头那小子又要罗嗦了。”
牧刚想问“为什么”,场内又爆出了一阵惊呼,原来是津久武的一个防守球员,手背砸上了藤真的脸颊。
裁判判了对方犯规,翔阳的队员立即围了上去,藤真只是搓了搓脸,连连摇头了,表示没有什么大碍,比赛继续进行。
接下来,村上队长也重新上阵,分担了藤真的正面压力,后者也尽量避免直接冲撞,而是更多的和队友打配合。在犯规策略下,津久武的主力也折损严重,双方进入了紧张、惨烈而均势的最后阶段。
最终,翔阳以三分的优势,赢得了这场比赛。
狂喜的翔阳队员从替补席一拥而上,结结实实的将场上主力包围个水泄不通,藤真那矮小的个头也登时被淹没。
一群兴奋的少年抱团儿欢腾雀跃,半晌,藤真穿过好几只胳膊肘,满头大汗的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右边脸颊已经高高的鼓起,漂亮的脸庞都肿得不对称了。
他的眼光朝看台这边瞟了过来,停了几秒,大概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拉了拉被挤的走样的背心,慢悠悠的向替补席走去,又被一群记者给包抄了。
“嘿嘿,对老子也这么酷,真是目中无人。”藤真浩司嬉笑,语气中听得出得意和疼惜,“好家伙,再这样打下去,怕是要破相了。”
“没关系……”一声沉厚而温柔的低语,悠悠的飘进了藤真浩司的耳朵。
“哎?”“啊!”
一个不解其意,一个恍然醒悟,四道眼光又碰到了一起。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是说一个篮球手,要紧的是实力,而不是……脸。”牧觉得脸上的温度蹭的就窜上去了,他也不明白,怎么刚才自然而然的,就冒出了那么一句话,这下怕是脸膛再黑,也盖不住那阵阵发烧了。
“哈,这话听起来,倒更像是那小子的调调,怪不得你们可以做朋友。”幸好藤真浩司并不深究,站起身来,重新把墨镜架上鼻梁,“好了,我该走了。牧同学是吧?后会有期。”
牧赶紧跟着站起来,“您不去跟藤真说说话么?”
藤真浩司送了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却嗤的一笑,“算了,改天先请示过了再去吧。咦——”
刷的摘下刚戴上的墨镜,藤真浩司直勾勾的盯着牧,眼中光芒大盛,一副惊奇不已的模样,看的牧心底好一阵发虚。
“拿着。”藤真浩司把眼镜递给身后的青子,将牧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双手重重的落在他的肩头,一捏,一晃,双手插进他的腋下,抬起他的双臂成水平位置,口中命令:“转身。”
牧莫名其妙,不敢不依言转过身,把背部朝向藤真浩司,感觉对方的拳头在自己的肩、背、腰轻擂了几拳,然后就听见一个令他崩溃的赞叹:“你的身材真是太棒了!”
目瞪口呆的牧,又被藤真浩司拉着转了回来,接着一张名片就捅到了他的鼻尖。
“这是我的名片,牧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做兼职模特?”
身材?模特?牧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几乎停止了运转,偏偏又看见自己傻傻的接过了那张名片,然后看着藤真浩司心满意足的带着浅野青子,溜出了看台的侧门。

“老头子呢?”藤真探头,望向牧身后。
“老头子?”牧不由失笑,“你说藤真先生么?他先走了。”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藤真鼓着一边腮帮子,说话有点含糊。
“没什么啊,藤真先生说你打球,很……很努力。”牧贴在裤兜边上的手指,不禁悄悄屈伸了一下,藤真浩司的名片,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嗤,他会这样说才怪。”藤真嗤之以鼻,想扯出一个冷笑,腮帮子抽动了两下,秀气的眉毛结了一个疙瘩。
“藤真,我觉得你刚才打的太拼命了。”牧正色的说:“你完全可以打得更灵活一点,发挥出自己的优势。你的身体素质,并不适合跟对手正面冲撞。”
“不拼命?跟你们海南打,我必须更拼命。”
海南?牧有片刻的困惑,随即恍然。
一转眼,他和藤真的神奈川新学期,就这样过去了。弱旅翔阳,也以新鲜而张扬的姿态,不知不觉的,已经站在了王者海南的面前。
真的就要和藤真,在这片火热的球场上奔跑对抗了吗?
眼前这俊秀的少年,双眼正锋芒闪动,气息迫人,如火种一般,点燃了牧心中的火热,激动、紧张和期待,霎时涨满了他的胸臆间。
藤真正常的那边嘴角忽然一弯,面部表情松弛下来,“不过,你说的对,在球场上,我应该学会更好的控制自己。”
看着藤真的巴掌又爬上了右腮帮子,牧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本来一见面,就想问的问题:“呃,痛不痛……”
他满以为,藤真肯定会硬朗而淡定的回答:“不痛。”
谁知,藤真笔挺鼻梁微微皱起来一点,轻吸了一口气,又冲着牧挤出一个苦笑,“很痛啊。”
然后,又悄声补上一句,“不要告诉别人……”
牧一愣,忙点头不迭,乐呵呵的笑着,莫名的很开心,却换来了藤真大眼一瞪,似是薄怒,“有什么好笑的!”
“回去尽快冰敷一下,会比较好得快。”牧柔声说道。
“啥?敢情你也被人撞过?”
“不是,是我撞了别人,不过不是故意的……”
藤真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脸上露出忍笑的表情。瞧这黑大个那无比惭愧的模样,跟他上了球场的风格,还真是不一样。
“嗨,你说——”在各自心思微微异样的片刻沉默之后,藤真先开了口,“我跟你,不,翔阳跟海南,谁的赢面大一些?”
牧略侧着头,目光穿越藤真的肩膀,望向那逐渐平静下来的篮球场,似乎在无比认真的思忖着这个问题。而后,他的目光又收近,焦点重新回到藤真充满希冀和挑衅的双瞳。
“我,会全力以赴的。”牧并没有直接回答藤真的问题。
“很好,牧绅一,场上见。”而藤真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正常的那半边脸,笑的飞扬畅快。

30.动力,这就是动力啊!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神奈川县体育馆的篮球赛场,终于迎来了开赛以来,最热闹沸腾的场面。场内座无虚席,随处可见扯着嗓门、打着旗帜,舞着各式助威工具的拉拉队。
尽管藤真说的豪气干云,志在必得。不过,要想和“牧绅一,场上见”,翔阳还得越过一道障碍——同样是四强之一的,武里高中篮球队。
巅峰对决前的惨烈搏杀,四强淘汰赛终于要上演了。
一大早,翔阳高中篮球部的全员,就出现在了看台上,在他们上阵之前,第一场要开打的,是海南高中对陵南高中的比赛。
“阿牧,阿牧,你看,翔阳的人来了。”正坐在替补席上,看着一年级唯一的正选,他的室友牧绅一做热身运动的武藤正,忽然一惊一乍的吆喝。
“嗯,看到了。”牧抬头望了看台一眼,方正的脸上波澜不兴,心里却暗骂了武藤一句“可恶,八卦男”。
“咦,这么淡定?”貌似天真单纯的八卦男继续说,“你不是一直很关注翔阳的吗?我记得你上周为了看翔阳的比赛,凌晨五点钟就起床数星星了。”
如果现在只有他跟武藤两个人,牧发誓,他一定会用手中的篮球,狠狠的砸歪那张嘴。
可惜,耳边却传来了高头教练的赞扬,“哦,是这样吗?哈哈,真是对不起了!没想到翔阳也能杀进四强,所以没有组织大家看比赛,也没有足够充分的资料。牧同学很有远见啊。”
牧只好冲着教练,很谦虚,很稳重,很憨厚的笑了笑。
“翔阳的球衣很漂亮啊。”一名海南球员幽幽的说。
牧的脖子一动,赶紧忍住在看台上寻找那个身影的冲动,脑子里却自然浮现了藤真身穿绿色球衣,清新昂扬,唇红齿白的样子。
“哼,篮球比赛是秀实力,又不是秀衣服。”酸溜溜搭话的,是海南队长尾西骏。在全体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忽然又抬高了语调,“为什么,翔阳不是男校吗?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么壮观的女生拉拉队?”
海南全员转头,翔阳队身后的看台上,簇拥着一群挥舞加油道具的女孩子,穿着山寨得很精致,很显身材的翔阳校服,兴高采烈的、节奏整齐的叫喊着什么,可惜嗓音细细的,在声浪汹涌的场馆里听不清楚。
可是自己这一边呢,拉拉队不可谓不壮观,不可谓不威武,不可谓不拉轰——当然,清一色虎背熊腰、中气十足的男子汉。
枉费顶了十六年王者球队的光环,却被本校的女孩子狠狠的无视了!
海南的队员的心里,登时有一股叫做忿忿不平的情绪,熊熊的燃烧起来。
只除了牧绅一,他还在稳定、精准的跑篮、射篮,每一个动作都大气规范。
“还是牧同学沉得住气啊。各位,尾西同学刚才也说了,篮球赛是实力的比拼,拉拉队什么的不必在意吧?”高头教练的声音一折,听上去又几分沉痛,“而且,从我还是海南的球员起,就是已经这样了。”

那群女孩子的加油口号是什么,翔阳的队员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们在喊:翔阳翔阳,加油,健司健司,最棒!
所以,如果海南队员们此刻了解了翔阳队员们的心情,一定会化不平为欣慰的。
“藤真,她们是你雇来的?”高野捅了捅藤真,心怀侥幸的问。
“你说呢?”藤真淡淡的反问,高野于是闭嘴。
“啊,她们都是你的亲戚吧?”永野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藤真干脆不说话了,一脸平静的看着永野,永野于是也闭嘴。
“她们都是藤真的花痴。”一直不吭声的花形,忽然插了一句。
“什么?”齐刷刷的追问里,总算也有了藤真的声音。
“都是藤真打工的花店的常客呢。”
“你怎么知道?我都不认识!”
“领头的那个女孩子叫吉永,她最喜欢挪威甘菊;兔女郎是天童,她每个星期六都会来买一只什锦花篮。还有——”
“停,停!”花形的如数家珍,让藤真没法淡定了,一脸狐疑的问:“那么清楚?你总共也没来花店几回吧?”
“没办法,我记忆力天生好。”花形面无表情的托了托稳重的黑框框眼镜,“其实这些我根本不在意。”
“藤真健司,你给我坐过来,其他人,都闭嘴!”听着自家喽啰越说越不堪,村上队长终于爆发式的一声低吼。
藤真只好艰难的跨过一排座位,挨着村上队长坐下,悻悻的嘟哝,“为什么……”
“我这可是保护你,坐我身边安全。”村上眼睛一瞪,咬牙切齿,“省得你一会儿,你被那群女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女人……队长你不能优雅点儿么?藤真默然,肚子里叹息着。
然而村上队长并没有表达完他的全部意思,“还有,比赛在即,你别给我去通敌。”
“通敌?”
“少给我摆无辜样。”村上指头往场中一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们过去的七场比赛中,这家伙来观看了四场,其中三场,你们俩赛后都躲在一旁嘀嘀咕咕。”
顺着队长手指的方向,藤真看见了牧绅一。看来,翔阳队里头记忆力天生好的,并不止花形一个人。
“我们只是交流一下赛后感想而已……”
“很好,我就给你一个证明清白机会。”村上队长阴测测的笑得藤真直发毛,“如果我们和海南打决赛,你首发,正好跟那家伙对位,要是你能把他的得分压制的比你低,就证明——”
村上的脖子一伸,脸庞在藤真眼前放大,眼睛眯成两道缝隙,“赛后感想没白交流,嗯?”
证明……清白……藤真霎时无语。
“怎么?有问题?”
“没有……”藤真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词穷”的感觉。

第一场海南对阵陵南的比赛,在激烈、精彩却缺乏悬念的氛围中结束了,海南高中篮球队以8分的优势取胜。
场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早已扬名球场的高年级球星,而是两名一年级新人。
其中一名是陵南高中的替补中锋鱼住纯。他一登场亮相,就引起了一片惊叹。196公分的身高,魁伟粗壮的身材,简直就是雄视全场。
可惜在比赛的过程中,他也暴露了不足,那就是技术粗糙,应变能力不强。还有就是体力问题,打了二十分钟的鱼住纯,就因为体力不足而被教练换下了场。
但是没有人怀疑,在明年、后年,这个巨型少年会更加出色,更加引人注目,因为对于一个篮球手来说,身高和力量本来就是无与伦比,且不可替代的天赋。
另一名酒是海南高中的控球后卫牧绅一。他是双方阵容中唯一首发上场的一年级生。
虽然只有180公分的身高,可无论是运动能力、突破能力和对抗能力,都无可挑剔。尤其是体力,更加令人咋舌,他是两队唯一打满了全程的球员,并且得到了24分的全场次高分。
托着腮帮子,看着替补席边慢悠悠的喝水、擦汗、松鞋带,整理挎包,还不时和队友说笑几句,动作就跟刚上场时一样轻松灵活的牧绅一,藤真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词:怪物。
他却不知道,在他的注视下,整场比赛牧都觉得情绪高扬,手感火热,体力更是蓬勃充沛,源源不绝,恨不得再打几个加时!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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